他们都不像是金书文字所创出那般冰冷，他们都有血有肉……有属于自己灵魂深处独特的想法。

这种意识是天道也无法干扰的。

见离玄既不担忧，仍旧纠缠在她身边，沈如婳闭上了嘴，不再多言。

之后的五日，因她脚不能动，便与离玄和小蛇在一块过了几日栖居山野的生活。

不过两日的时间，离玄便在一处清澈的河流旁建造了一个竹屋。

竹屋内布置了简洁的陈设，因着沈如婳体内有残留的雷电，会导致她身体出现阴阳不适，有时身子会如泡进了冰水中寒冷，有时又火烧般灼热难耐，这种痛楚让她的逐渐消瘦了不少。

好在，离玄找到了可以帮她快速移除雷电的方法，那便是在清晨第一缕日光升起时，让她通过晒太阳祛除体内的阴阳气体。

幸而这几日天空不再落雪，河水中的积雪也渐渐化了，每日清晨日光浮出云层，照射大地。

每日天还未亮，沈如婳睡得正舒服时，便被离玄从床上背了起来。

她原是有些起床气的，好几次都忍不住想打人，可一看到离玄背着她脚步飞快踏向附近最高处的山顶时，她忽然想起这蛇妖是在帮她。

如此，她便忍下了被吵醒的烦闷。

这日是第三日，足足晒了三日清晨的日光，沈如婳感觉到自己麻木的双脚真的恢复了一点知觉。

这日，天还未破晓，伴随着清冷的风，头顶的天空仍带着一丝幽冥。

沈如婳睁开惺忪的眼皮，发现离玄在背着她脚步放慢地往山上一步步走。

她有些奇怪这家伙起这么早就罢了，今日上山为何不使用妖力直接带她飞到山上，反倒是背着她这般吃力地往山上爬。

沈如婳忍不住拍了拍离玄的背，“你怎么回事？今日怎么像乌龟一样爬？”

“你醒了？”离玄嗓音喘着气，低笑道，“你没看见头顶的天色还暗吗，时间还早着所以不急。”

离玄这样一说倒让她有些不悦了，“你也知起早了，还不如让我多睡会儿。”

身下的离玄噗呲一笑，“我说沈大小姐，你怎么那么爱睡呢？我就不喜欢睡，把时间留在喜欢做的事情上多好啊。”

“难怪你不喜欢冬眠。”沈如婳忍不住吐槽了一句，与他絮叨睡觉的好处，“我喜欢睡觉，可惜总是容易失眠，你当真是不懂睡觉的快乐，可以忘却烦恼，若是精神好还可以做美梦。”

离玄听着她对睡觉的赞叹，又笑了一声，忽然问，“不如这样吧，你嫁给我，我保证以后每年带着你冬眠，我还可以夏眠，四季都眠。”

沈如婳脊背一颤，立刻回绝道：“我才不要跟你冬眠！”

跟在二人身后一起努力爬山的小蛇终于不满起来，“蛇主，为什么不能直接飞上去啊，一步一步爬好累啊。”

小蛇问出了沈如婳心中的好奇，她总觉得今晨的离玄有些奇怪。

好好的，为何徒步爬山找累受？

面对小蛇的哀怨，离玄冷哼了一声，“你这点体力还想跟我一样厉害呢，修行又不能只提高修为，当然还要重视体魄啊，凡人没有法术常能徒步万里，你还是妖走这点路就累了？你看你个子这么矮，还不多走一点锻炼身子。”

小蛇被离玄训斥的脑袋晕乎乎的，却也总结出蛇主的道理，当即提高了精神继续前行，“蛇主教训的是，小余记住了！”

可下一秒，小余又听见离玄说了一句。

“不过我今日想徒步，还是想多一点时间和娘子相处……凡人的一生短暂…步伐也慢，而我们妖族会法术…每日来无影去无踪，时间也很快……我想尝试一下像凡人那般短暂的一日，现在看来好像很不错。”

沈如婳微怔，似乎也突然发现不同与昨日的感觉。

他们在缓慢往山顶艰难上去的路上，不时会被一块树根绊住，看到微风轻轻拂起树叶，看到头顶的天色跟随着他们缓慢的脚步一点点变化，云层也在轻轻流动。

等到他们终于来到山顶时，清晨的太阳也缓缓出现。

比起在山上等待日出的瞬间，这样寻找到日出的瞬间好像更让她记忆深刻。

阳光照在身上暖洋洋的，沈如婳腿上最后一丝麻意悄然褪去，她突然十分惊喜地动了动腿，终于从地上站了起来。

“我能走了！”沈如婳高兴道。

离玄也笑了，不过很快，他的眼底浮现一丝不安和失落，蛇妖动了动唇，莫名问了句，“你……你腿好了，接下来打算去哪儿？”

沈如婳脑海中立刻想到了赢浮水，谁知她还没回答，离玄反而先一步说出她的想法。

“你是想去找那只鲛人吧。”离玄眼底的神色黯然了些。

沈如婳没想到她的所想，离玄猜得还挺准。

她点了点头，又觉得离玄说的不太对，补充道：“我找赢浮水，最重要的一点也是想找到爹爹，我爹爹昏迷不醒，眼下也不知如何了。”

谁知她话音才落，离玄眸光微转，“我陪你一起去找吧。”

“你……还要陪我？”沈如婳觉得自己现在腿都好了，离玄也没必要再陪着她。

他好歹是蛇主，没有自己要忙的吗？

沈如婳原本想拒绝让他陪同，谁知拒绝的话还未说出，她就被离玄拉着下山回到竹屋中。

离玄吩咐小蛇一起忙忙碌碌地开始收拾行囊，一旁的小蛇不情不愿地跟在他身后收拾。

主仆二蛇很快就将满屋子的东西收拾干净，离玄垮上包袱，问道：“赢浮水在何处？我看看我们需要多久到达，好多准备一些路上用物。”

沈如婳看到他肩上大包小包的行囊，神色惊讶了一瞬，摇摇头，有些烦闷道：“我还不知。”

其实她也不知赢浮水在何处，但她这几日总能梦到赢浮水被困一个深不见底的寒潭中。

那寒潭，她总觉得有些熟悉，但一时半会儿也想不起来在哪里曾见过……

没想到离玄动作这么快，她都还没准备好，这家伙就自己收拾完了东西。

离玄听到她不知，顷刻又将收拾完的包袱重新放了回去，蛇妖无奈叹息一声，唇角笑意愈发的深，“那既然这样……就不急于一时，娘子就在这里多修养几日……等找到他的消息了我们再出发也不迟。”

说罢，他朝身后的小蛇使了个眼神道：“家里的东西不太多了，我们再去集市上买点东西。”

拎上小蛇，离玄心情愉悦地刚要踏出门去，一道充满轻笑的声音却在这时从竹屋旁外响起。

沈如婳的神经霎时紧绷了起来，她立刻上前拉住了离玄的手，紧张道：“别出去！”

离玄敛下眸，神色沉了下来，他显然也听到了那书灵的笑声。

书灵此刻正带上了谢应迟站在了竹屋外面，见屋内的人还不出来，书灵也不急，继续将声音外放大，传给屋内的人听。

“沈如婳，我让你过上几日安稳的日子可不是让你继续反抗的，你还不肯跟我走吗？”

屋内，沈如婳的掌心已经发汗，她准备独自出去和书灵对抗，让离玄带着小蛇离开。

可离玄听到她的决定，脸色凝了起来。

“我不会独自走的，我要带你一起走。”离玄道。

说着，他一把将沈如婳拉进了怀中，还不等沈如婳挣扎，便强行带着她和小蛇飞快跑路。

书灵见屋中之人久久不肯出来，脸色一沉，指尖夹着的笔尖朝竹屋轻轻一扫。

砰地一声，竹屋被顷刻摧毁。

周围只余下满地狼藉，书灵轻笑一声，“没想到这个炮灰也想救她啊，谢应迟跟我一起去看看好戏吧。”

谢应迟连日以来更加清瘦了不少，他眼敛下一片青黑，一向黝黑的乌发上也生了几缕白丝，皮肤白的已经隐隐可见一些青紫的暗筋浮现。

听到书灵的话，青年微微地垂下眼睫，眼底古井无波般的平静。

*

离玄身影飞快地带着她飞过千里远，始终不敢停下，沈如婳被这个千年老妖箍在怀中无法挣脱，她一时又气又脑，“你就算带着我跑到天上去，也会被追过来的！”

“那我便带你一直跑！”离玄的呼吸忽然急促起来，他双臂死死捆住沈如婳的腰，不允许她有半分挣脱。

可就如同沈如婳说的那样，饶是他跑过了四海九洲，也依旧会被书灵追赶上。

不一会儿，书灵的声音再次透过云层传到他们耳旁。

沈如婳听见书灵语气带着诡异地说：“看来不做件让你记忆忧心的事……是无法让你侧底认命了。”

一道金色的火光很快拦截了他们的去路。

离玄终于被迫停了下来，四周漂浮着书灵召唤的金火围堵他们，可即使这样离玄也不愿意放手。

书灵冷笑了一声，语气冰冷道，“不过一只毫无作用的妖，我只需用笔在金书上轻轻一勾，顷刻便能让你消失。”

书灵淬毒的话让沈如婳悬着的心脏坠入冰窖。

她自是知道书灵有这样的能力的，沈如婳语气急促道，“不要……要与你反抗的人是我，与他无关！”

沈如婳试图挣脱出离玄的怀中，是死是生，都是她一人与书灵的斗争，她不想将任何一个人牵扯进来。

可无论被咬被打，离玄都紧紧地抱住她不松手，蛇妖将头埋在她的颈窝处，低声凑近她耳边道“别怕，我们不会有事的，你信不信就算你跟他走……他也不会放过我们的。”

沈如婳反抗的动作逐渐停止，离玄这句话说的没错，因为她清楚看到书灵金光眼镜片下那双充满冷漠的鎏金色瞳孔。

没有留给沈如婳半分时间，书灵已经挥动手中那支可以改变世间万物生灵命运的笔了。

笔尖在金书上飞快写下了什么，离玄的身子忽然一颤，面色也随即白了下来。

滴答一声，沈如婳感觉到有什么粘稠的液体从上面滴露落，流到了她的额头上，顺着鼻尖滑落下来。

作者有话说：

本章小赢还没出来，不过下章应该就出来啦~下章预告：会嘎掉两个角色（猜一猜是谁QV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