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后天青,清新动人的空气被微风送进小屋,夹杂丝丝缕缕的清淡花香。
淑妃又开始绘像了。
冬雪守在右侧,一边给主子擦汗,一边静静打量她笔下勾勒的画面。
娘娘画的还是上次那位偷偷侵入山庄的刺客,一身劲装,看起来相当利落飒爽。
乍一看好像没什么区别,仍是令人惊艳的俊秀身姿,连武器上的纹路都相差无几。
可她又仔仔细细看了下,总觉得有点奇怪。
她不是什么大家闺秀,自然读不懂丹青奥妙,更没有资格对娘娘的画进行点评,这会儿质疑全是发自内心的困惑,并非出于其他原因,所以冬雪非常自信,她没有猜错。
那到底是哪里不对呢……
婢女咬紧嘴唇,苦苦思索。半晌,脑中灵光一闪,不禁兴奋地捏紧了衣袖。
她知道了!
问题就出在男人的眼睛上。
之前淑妃娘娘画他,一对细目凶光毕露,犹如寒星,看起来颇为可怖。但现在画上这人眼底虽有光亮,却再也看不出丝毫恶意,反而磊落澄澈,叫人不知不觉沉溺其中。
冬雪品了品,突然意味深长地笑起来。
察觉她古怪的笑意,薛文婉抽空瞥去,疑惑蹙眉:“你也跟揽星阁的茯苓学傻了?”
有事没事傻笑,真是丢她的脸。
宫女压根不觉得羞愧,笑嘻嘻地说:“奴婢觉着今日的画尤其出色,比先前画的十几张都好呢。”
薛文婉转头盯着她看,‘啧’了声:“有意思,你说说好在哪里?”
她对其他事可以漠不关心,但对自己最擅长的丹青却很珍视,因此也多了几分兴趣探究下去。
冬雪勾唇,指着画中郎君的眉眼道:“这幅画有情,故而无价。”
诗词歌赋讲究一个‘情’字,她想,丹青应该也不例外。
本以为主子会害羞地反驳,谁知淑妃乌黑的眼珠微微一转,没有直接否认,而是露出了抹轻佻的笑容。
“好色之情也是情,倒也不算说错。”
“…什么好色之情?”虽然主子经常说她不够聪慧,但这是冬雪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意识到,她可能是真的蠢。
要不怎么会连一句这么简短的话都听不明白?
薛文婉搁笔,云淡风轻地说:“本宫慕其颜色,想与他一试云雨。”
换言之,她馋他身子。
*
都说三个女人一台戏,后宫妃嫔加宫女足足数百人,之间的故事更是精彩纷呈,妙趣横生。
最显眼的特点——她们之中根本藏不住秘密。
淑妃没有刻意隐瞒自己的心思,不过半日光景,大家伙全都晓得了她要出墙的事儿。
众人纷纷揣测:薛文婉仇男成性,连她都能俘获,不知道是怎样的绝美男儿。
她们好奇得很,聚在一起开局下注,赌淑妃的情郎是何身份。一时间,整个锦绣山庄都笼罩在赌.博的不良氛围中。
就在此刻,宫里忽然递来了消息。
皇上下旨,要请她们回宫。
圣旨上说得委婉,只道东阳使臣来访,带来了当地最出名的神药,又说容妃身体欠佳,还是回宫疗养比较好。
言下之意:你们赶紧给朕回来开工。
这些后妃都是人精,哪儿能读不懂这么浅显的意思,当即明白过来。
虽然这么说有点冷酷无情,但皇帝还真是这个意思。
幸亏沈稚秋早已经把赵问性格摸透,知道他是个混账东西,也没太计较,并不觉得羞恼。
她眼睛不好,不可能再像以前一样出席各种盛宴。门面的责任估计还得移交给其他人。
容妃思忖一会儿,握着陆寰的手,真情实意地说:“我身子损得厉害,之后就要麻烦姐姐和文婉多担些责任了。”
陆寰怕她难过,安慰说:“秋儿不要太伤心,皇上要是对你不好,我们一定会为你撑腰做主。”
大不了她们就从皇帝那儿多捞些钱,再用这些钱来养秋秋。
容妃忍俊不禁,笑说:“我不担心,姐姐也不要担心。”
她怀着赵霁的种,陛下只会把她当神仙一样供起来,讨好都来不及,哪里会亏待她?
回宫的事情确定下来之后,便开始了漫长的收拾工程。
两日后,宫人费了很大的劲,好不容易才把各宫细软整理完毕。陆寰看了看天气,见天光晴朗,当即敲定回程时间——
“各位姐妹今夜早些休息,明日天一亮就出发。”
谁知此行注定艰难险阻,麻烦不断。
这一走,又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