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粥
魏临听了岳筝的话,依旧沉默不语。
略微低头,便能看到自己手上的茶杯,那是岳筝刚刚为他斟满的。
看着里面映出自己的倒影,这一瞬间,就连他自己都无法了解自己在想什么。
就当岳筝以为魏临没听见的时候,魏临喃喃的问了一句:“为什么?”
“什么?”
岳筝好似没听清,又像是没听懂。
“我问你,你做的这些事情与你何干?”
魏临擡起头,将手中茶杯放回桌前,擡眼望着人,眼神平静。他对于岳筝的答案好似不在乎的样子,整个人都在走神。
岳筝听了话,这次该她沉默了。是啊,与自己何干呢?
是啊,这个县的老百姓都与自己无关,费钱费力,甚至拿出仅剩的全部身家来救助,最后还可能一无所有。
岳筝想到这微微一笑,她站起来身,腰杆挺直,弯腰给魏临行了一礼:“夫子,学生幼时是孤女,寄人篱下,自然是要听人话赶眼色,像头驴子任劳任怨。”
“后来我长大了,该还的都还了,我要为自己搏一搏,哪怕会死,我也要走出去。”岳筝的眼睛看着前方,思绪却飘远,她现在回忆起来还是觉得那时候的自己很勇敢。
就算外面的世界是未知的,那也要为了自己走出去。
想到这她又看向魏临:“我也很幸运,跑出去没吃苦,却变成了大小姐。在岳府我不受宠,大家都知道我最后会嫁给纨绔,人人都可以不敬我。可是,在岳府有吃有喝比我在村子里强多了,所以我选择走一步看一步。”
“后来,我成了贺洵的妻子。”岳筝的眼眸微垂,对着魏临一笑:“不怕夫子笑话,我与贺洵本来约定,一年后我们就要和离的。”
魏临看着岳筝表情,听着这人波澜不惊的说话,忍不住有些心疼。他张张口却又不知道用什么话能抚平这人平淡语句下的伤疤。
“那你又是为了什么呢?”
魏临重重的叹了一口气,实在是不明白岳筝如此费心费力的,到底在图什么。
“夫子,在其位谋其职,不怕您笑话,我与贺洵如今夫妻同体,一言一行都是家族荣誉,他如今是墨县的县候,我是侯夫人,理所到然的要对县中百姓好,百姓过得富足,对贺洵的名声也好。”
岳筝将明面上的东西说给魏临听,说的恭敬无比,这本来就是事实。想到这岳筝突然觉得自己命苦,刚刚吃穿不愁,如今又开始为别人的吃穿发愁。
她想过,往小里说,她自己也看不得别人受苦,尤其是看着别人在温饱上挣扎,就像是看到年幼时的自己。
如今,贺洵也想要做出功绩往上走,那她于情于理也应该开始做出行动了。
岳筝一开始不信命,可事到如今,她宁愿相信精诚所至金石为开,相信老天对自己不薄,不会让自己的辛苦付之东流。
“那你这算是拿全县的百姓,做样子给贺洵做垫脚石吗?”魏临脸色有些不好看。
岳筝看着他愠怒的模样,脸色也认真起来:“夫子,您没吃过苦吧,说难听点却是,他们就是贺洵路上最基础的垫脚石,他们是民心。可是呢,我们做的事情是救了他们的命,可以不再买儿卖女,可以不必担心饿死,冻死,你说这是不是很公平。”
“夫子,这个世上没有绝对的公平,互相都有好处这才是常态。”
岳筝说完,魏临又陷入了沉默。
半响。
他擡起头看着眼前的人,往日里那少女打扮的人如今也越来越端庄。她现在已经成为了侯夫人,是啊,岳筝说的没错。
想到这,魏临站起身来失落的往外走去。
岳筝站在后面静静的望着他,嘴唇抿了抿,跪在地上:“世子爷,求求您,若是商队可以进来,那么这个穷乡僻壤过不了多久就会变得繁荣,驻守在边城的军队也不会如此艰苦。”
岳筝说跪就跪完全没有半分犹豫,因为她知道魏临的品行,对大家都好的事情,魏临是觉得不会拒绝的。
因为,墨城过得好了,边关才会更好,这个对于满怀抱负的魏临来说,没人比他更清楚这里面的利害。
“你可真是会戳我的心窝子。”魏临明白这里的好处,但他更看不的岳筝跪在自己面前。
他不想让她求人。
她若是愿意,那就愿意吧,欢喜就好。
魏临走路的脚步一顿,心中苦笑,最后还是回过身将跪在地上的岳筝拉起来。
“我自幼苦读圣贤,没成想今日还让我的学生为我上了一课,我知晓了。”
魏临只是扶着岳筝的手腕将人扶起来,温度短暂的交缠,那双手便快速的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