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务六（7）

“姐，你说就现在这种条件，爷爷奶奶是怎么熬过来的？我们俩养活自己都觉得很艰难了，他们还得养活孩子。”学着陆繁锦，将剩下的五颗糖放在木筒里，陆繁荣蓦然感慨。

陆繁锦想要说点什么，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其实她也不知道答案。

“算了，不重要，反正我们也帮不上忙。”

“嗯。”陆繁锦垂眸。

今年开始，姐弟俩都成了全劳动力，这也就意味着，只要努力加油干。

按照生产队现有工分标准，男性最多八个，女性体力等方面弱些，七个工分封顶。

一天下来，多则十五，少也有十。

“姐，今年我们定个小目标，争取工分多到花不完，折现后大采购，我真受够家里的破烂货！”

“嗯，好。”

不一会，得知陆繁荣赶集回来的小孩子们，陆陆续续来听热闹。

家里长辈很少带他们出远门，去过的大人也不耐烦讲集市的所见所闻。

哪怕孩子主动问，得到的答复无非是：“就那样。”“也没什么好看点的。”

说说都难了，更别提买零嘴什么的。

家家户户日子过得紧巴巴，对长辈们来说，只要饿不死就可以了。

想要打牙祭，上山吃野果子，或者剥两颗花生嚼。

陆繁锦刚把院子里晒着的破棉被抱回屋，就听到由远及近的喊声，都是来找陆繁荣的。

干脆在屋里待着，让他们在外头聊个痛快。

“荣子哥，圩上好玩吗？”

“荣子哥，圩上卖些什么东西？”

“荣子哥，......”

陆繁荣有问必答，田生等人更激动了，纷纷说着自己曾经所见所闻。

“好想去，我爸妈一直都不带我。”

“走两个钟就能到了？那下次能不能捎上我？”

“我还一次都没有去过。”

听着他们叽叽喳喳，有开心的，有失落的，陆繁荣觉得好笑的同时，又有些心疼。

其实自己小时候，家里日子也不算好。

爷爷奶奶去赶集卖东西，早上去，晚上天黑才回。

也不会给他们买吃的，因为没钱，卖货的钱要用来买柴米油盐等必需品。

爸妈在外打工，寄回来的钱很少很少……

可自己和姐姐们不懂，就觉得长辈格外小气、抠门！

长大后也不懂，为什么以前那么穷苦啊？

看着眼前的一群小屁孩，就像看到曾经的自己。

视线不知不觉落在装着糖的木筒上。

这会在自己跟前的，都是哥哥姐姐，下头还有弟弟妹妹。

一人一颗，将将好够分。

“吃糖吗？”带别人家小孩赶集这事，他可不敢乱来，给吃圩上买的东西，倒是可以。

将木筒里的糖果倒在掌心，陆繁荣作势给他们分发。

“糖？”不怪田生震惊，哪怕是他爸，作为生产队队长，都很少买这个玩意回家。逢年过节更多也是买白糖、红糖什么的。

偶尔会兑上一碗糖水，再奢侈些就是一碗红糖水蒸蛋。

不是买不起糖果，而是觉得没必要。

所以，听到有糖吃，一个个都安静下来了。

舔了舔嘴巴，直勾勾盯着陆繁荣的手，心里别提多美了。

当拿到属于自己的那颗，无一例外都舍不得一口吞，拆开糖衣舔了舔，两眼放光看向陆繁荣。“荣子哥，是甜的。”

陆繁荣只负责分，没管他们怎么安排，只笑眯眯地看着。

得到糖的小孩们，迫不及待回去与家人分享。

听到外头没动静了，陆繁锦走出屋。

“姐，我把糖都分给他们了。”陆繁荣挠了挠头，有些心虚。

突如其来的念头，想做便做了，看到她才反应过来，今时不同以往，家里不是零食多到吃不完、来人便随其畅吃的时候了。

“分了就分了，想吃再买，但你得自己去了。”徒步赶集，走快点来回也将近三个钟，感觉比种地还要累些。

陆繁荣咧嘴一乐，忙不叠点头。“嗯嗯。”

自己孩子带着糖回家，长辈自然得问明白来处。

这年头都是自顾自，很少有人会舍得白送。

“田生，你哪来的糖？怎么还有两颗？”王桂芬先是疑惑，而后一惊。

臭小子哪来的糖？看着像集市上买的。一毛钱才16颗，她都舍不得花这个钱。

“荣子哥给的，我和妹妹一人一颗。”

“啊？”

“别人给你就接啊？你荣子哥好不容易买回糖吃，让你一下子拿走两颗，真是......”

少年觉得委屈，又有些不服气。“又不止我一个人拿了，大家都有。”

“大家？”王桂芬更加诧异了，这是怎么回事？

“额不对，小孩才有。就像我和妹妹，是小孩才能吃糖的。”少年边解释，边把自己咬碎的糖块里，大的那块塞进王桂芬想要回话的嘴里。

“妈，你尝尝，很甜的。”

“你......”很好，能说会道如王桂芬，都因儿子这一手词穷了。

甜滋滋的味道，让人由衷欢喜。

罢了，有来有往便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