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再他妈动一下试试!”
“我就动了怎么着?!”
“住手。”发话的是纪潮,他捏了捏眉心,很烦的样子。
所有人都不再动。
他从包围圈里出来,越过所有人,走向郗雾。
低头,看她。
郗雾也看他。
而闫凯的视线越过所有人,也朝她看来,手心握了握。
纪潮没说话。
郗雾就也没说。
“有人让我问你声儿。”纪潮对她说第一句话,“一年前的事儿,还难不难受?”
郗雾一顿,喉间有一瞬间的梗塞。
“他?”
“他。”
郗雾喉咙动了动,莫名有点酸:“他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纪潮笑一声:“你有什么事能瞒住他?”
“他在哪?”
“飞机上。”纪潮顿了顿,想起那位爷嘱咐他的话,撇了撇嘴,似乎有些羞于启齿似的,但还是说了,“也许在飞机上,反正他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是在医院。”
郗雾一愣:“医院?!”
胸口有一瞬间的闷和慌张。
闫凯隔着人潮看到她表情,心情没来由特别不爽。
下意识就喊了一声:“你们在说谁?!”
郗雾看都没看他一眼,只盯着纪潮,她这会儿脑子里全被各种“车祸、谋杀、抢劫、飞机事故”这种猜测占满了脑子而十分担忧。
纪潮也没理他,他这会正急着完成司洛林拜托给他的任务。
他脸色不自然地点了点头,看她一眼,只是郗雾这会儿关心则乱没发觉什么不对劲。
“他怎么在医院?!”
纪潮抹了把脸,继续说:“不知道,只知道流了好多血,昏迷之前吩咐我要把这人揍一顿。”
“还让我别和你说。”
包括这句话。
纪潮此刻有些掉鸡皮疙瘩。
心里不住埋怨着司洛林这家伙尽会装可怜。大男人去个医院还要在人郗雾面前博同情。
这小手段耍的,让他甘拜下风又有点不齿。
郗雾说不出话来了。
现在的她刀枪不入,可是要练出刀枪不入,牺牲掉的是她所有的天真和对友谊的全副憧憬。
她只知道自己变得更好了、变得更坚强了,受尽委屈的那些深夜里,唯一给她安慰的是女神的文字还有画画时的发泄。
所以后来,苏绯也好,驼柿也罢,哪怕是褚颜曦,见了她也要说一句她酷,要说她年纪不大懂得那么多,天不怕地不怕的。
只是伤疤留下了就是留下了,摸过去就是疼的。
所有人都觉得这个世界上没有能让她郗雾受委屈的事情。
耍横的怕不要命的。
偏偏她就是那不要命的。
她睚眦必报、天生一副不怕死的样子。
整个一生就秉持一种观念:谁他妈都别想PUA我。
于是也就不会真的有人来问她一句“还难不难受”。
更何况,都是旧伤疤了,过了嘘寒问暖的时机,那么在人际交往中,说什么都好像不再有意义。
可是司洛林不一样啊。
他是懂人际的,可他又好像是不懂的。
至少和她之间,从不摆人际那套规则。
因为郗雾知道,他们都不喜欢人际。
她鼻子有一瞬间的酸。
碰巧这会儿兜里手机响,郗雾愣了一下,掏出来看。
司洛林?
接起来,他的声线平稳又慵懒:“雾九。”
怎么还有点可怜?
郗雾咽了口口水,心脏骤疼:“嗯?”
“生日快乐。”
他的声音低沉又好听,隔着手机磨得她心口暖暖的。
“你在哪里?还和你朋友在一起吗?”
她顿了顿:“嗯,你呢?”
“回家的路上。”
郗雾下意识就问:“从哪里回的家啊?”
“我不说,你会笑话我的。”
你不说我刚刚也知道了。
但她说不出话了,鼻子有一瞬丢人的酸。
纪潮翻了个白眼,老奸巨猾。
不远处的闫凯看着郗雾脸上从未有过的担忧神色,胸口的不爽和妒忌瞬间翻了天,几步上前就要问清楚,却被纪潮一把拦住。
语气冷冷地问闫凯:“你要干嘛?”
闫凯猛得甩开他的手:“关你屁事啊!”
说完又立马扭头看向郗雾,大声喊她:“郗雾!你在和谁打电话?”
现场瞬间就有男的不爽也不理解了:“不是吧大哥,人家姑娘和谁打电话关你屁事啊?!你谁啊?”
而郗雾只烦躁的看了他一眼。
手机那头的司洛林似乎听到了这边的动静,只是话出口却不是对郗雾说的:“嘶,你轻点,痛。”
郗雾心脏猛得一揪:“你怎么啦?!你没事吧?你在哪里?你还好嘛?哪里疼、哪里不舒服!”
而后面纪潮的白眼快要翻上天了。
隔了一会儿,听筒那边才传来可怜兮兮的声音:“我没事,你听错了,其实没有那么疼。”
“逞强!”郗雾紧紧地皱着眉,不由分说道,“在哪里?我去找你!”
司洛林还是不说,并且转移话题:“我告诉你一个好消息,闫凯已经被我赶出学校了,以后学校没人敢造你黄谣,另外我找纪潮去帮你出气了……今天你生日,所以从今天开始,就和过去那些让你持续性情绪内耗的人彻底说再见吧。”
郗雾看向眼前的几个人,咽了下口水,看来司洛林并不知道她已经和这些人碰上了。
“司洛林,给我地址。”她扭头就往外走,看也不看背后嘶吼的闫凯。
“来不及了,还是你给我地址吧。”
郗雾脚步猛得一刹:“啊?”
“我已经从医院出来了,在车上,我去找你。”
郗雾扭头就往外冲:“那我在酒店门口等你!”
闫凯作势冲过去要制止,被纪潮不耐烦的拦住了。
“关你屁事啊?没看到人家女生烦你吗?”纪大少爷简直要无语了。
这得是多没眼色一普信男啊?
简直丢尽他们男生的脸。
社会上男性群体的声名狼藉,多半都是因为有这样的人存在。
他想想就烦躁。
招了招手,闫凯被推进没监控的楼梯间:“你是不是忘了和我们几个的正事儿了?”
说完,嗤笑了声,转身跟着进了楼梯间。
砰一声,豪华的安全通道扇合。
郗雾捏了捏手机,出了门,没过多久就看到了车,黑色的劳斯莱斯。
车窗摇到一半,刚好够她看到司洛林深邃的眉眼,低着头,似乎在低头看着什么。
她心脏砰砰砰地跳动,走过去,拉开车门。
于是看到他腿上一个很漂亮的油画蛋糕,他手里转着一只银色的打火机,另一只手安静地往蛋糕上插着银色的蜡烛。
前后座有隔板挡着,看不清前座的司机。
身旁的坐垫陷下去一块。
手臂挨到手臂,司洛林没动,仍旧低头安静插着蜡烛,只是意识到小香猪还要往他这儿靠一靠的时候,轻轻勾了勾嘴角。
能闻到她身上好闻又清爽的沐浴露的味道,柠檬味儿的,她总是喜欢这种闻上去带点冷的香味儿。
郗雾此时泪眼朦胧,就是不流下来,看了看他,又看了看蛋糕,有些不知道说什么的样子,手里还拿着盒热气腾腾的炒年糕。
“啪塔”
打火机被他打燃,司洛林的手很好看,不过细亦不过短,骨节分明,刚好能握住她的一只手。
他今天穿的很简单,不是校服,是平时赶飞机常穿的运动装,黑白立领卫衣,浅灰色束脚工装裤,鞋子是白色的空军一号,大概是双联名,腕上一只机械表,指针指到12。
他点完最后一支蜡烛,手擡起,擡到她的跟前,同时看她:“要么?”
郗雾有点不好意思,但还是不矫情地擡起两只手,捏着他的袖子擦了擦自己感动出来的眼泪。
司洛林面色不变,虎口卡着她的下巴,拇指捏住她的脸蛋,皱起眉,扳着她的脸蛋左右动了动。
郗雾的脸蛋被他好一通揉捏,“唔……你唔唔……干嘛唔……”
他捏了捏她肉嘟嘟的脸蛋,才满意地松了手。
他的雾九好像被养的娇气点了。
他想。
但是太娇气了会不会也不好?
容易结仇。
他又想。
勾引心上人真难。
他得出结论,微不可闻地叹口气。
“你怎么进医院了?”她抱着他的手臂,问。
他动了动裹着圈纱布的手指,特意让医生多包了一层。
“手指怎么了?”郗雾脑中一瞬间闪过断手指和手指骨折的血光之灾,有点紧张。
司洛林“哦”了一声,不是很在意地说:“没什么,被钉子扎了下,流了好多血。”
郗雾:“……”
“那昏迷呢?”
“确实在医院打了个盹。”
郗雾:“……”
她、就、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