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高更与梵高_08
第二天早上,郗雾和乔火习惯性赖床,推来搡去“你先起”,最后赖床赖到大中午。
郗雾猜拳输了去酒店对面的小吃摊买乔火爱吃的那家炒年糕。
期间总感觉好像有人跟着,又不知道是哪里来的视线让她背后有点发凉,扫码付了款回酒店。
在旋转门那和一个穿黑色兜帽卫衣的女生撞了一下。
郗雾擡头说声抱歉,和她对上一眼,对方黑茶色的头发干净利落,戴着黑色的医用口罩,背后背着个装吉他的盒子,视线冷冷极具凌厉感,和她对上一眼,又充满恶意地翻了个白眼。
郗雾停下脚步,回头,人已经出酒店了,并且干净利落地上了一台黑色的路虎,坐副驾驶。
车门关上的某一瞬间,郗雾从缝隙里看到驾驶座一个熟悉的男人。
只是只有一抹黑夹克的剪影,还没看清全貌,砰一声,车门被砸上。
她在大厅内都听到了金属碰撞的震音。
郗雾顿了顿,也提步走了,拎着炒年糕去了电梯间。
门开的时候遇到个熟人。
“纪潮?”
郗雾愣了一下,对方明显也愣了一下,他身后乌泱泱跟着的一大票人更是明显地愣了一下。
“郗雾?”纪潮的眼神变得意味深长。
在酒店遇到,郗雾看他的眼神也多少意味深长。
郗雾和他熟是因为司洛林的缘故,这人在B系垫底班垫底,但是特别爱往他们A系班跑,明着找司洛林褚颜午联络兄弟感情、茍富贵毋相忘的,实则眼神就没从温优度身上移开过。
偶尔会给她带点小零食,但是她从没捞着过。
因为那些小零食全都被司洛林趁着郗雾不注意的时候,通通扔进了教室隔物间的垃圾桶里。
问就是凭空失踪的。
郗雾拿着在隔物间的垃圾桶里拍的“证据”找他对峙也没用,混蛋会说不知道,还用那种特别一本正经、气定神闲的语气。
反正就是一副“就是我干的但我想承认就承认不想承认就不承认”的一本正经无赖样。
郗雾气死了,但是又没有办法。
想到这里,她又有那么点想他了。
都去一个礼拜了,他怎么还不回来?
她低头想事情的空隙,电梯隔壁的安全通道开了。
有个人气喘吁吁地拉开了楼梯间的门。
所有人视线移过去,除了纪潮外,大都幸灾乐祸的。
纪潮笑着斜眼过去,指尖撚着根烟,烟味很淡,几乎闻不到,烟丝袅袅缠上指尖。
牌子云烟印象,8g的焦油量,几乎闻不到味道。
郗雾以前见人抽过,在教室隔间,早上,那个时候她在里面吃早饭。
那人烟不离手,在那抽一根廉价烟。
被廉价烟熏得一肚子火,她啃完最后一口面包直接冲他吼了一句“能他妈别抽了吗?!”
他不干,不过第二天换了个牌子,特意挑她早上吃饭的时候坐她旁边抽,还告诉她:“换了个牌子,云烟印象,320一盒,8g焦油量。”
烟味是很淡啊,不冲了,还有淡淡的清香,不仅如此,他为了她还自掏腰包给全班私底下抽烟的男生发这个牌子的烟。
就用这种行动告诉她:除了我还有谁惯着你呢?
配着他那张还不赖的脸蛋。
年级里哇哇哇叫嚣真他么浪漫的女生不在少数,卧槽牛逼哥们儿的男生更是大有人在。
多夸张又高调的示爱。
呵。
浪漫个屁!
郗雾狠狠翻个白眼。
真喜欢她吗?
也许吧。
青春期荷尔蒙加持下的。
哪天散了估计就会觉得她矫情了。
要真的爱一个人,不是换个烟味儿不冲的牌子,而是彻底戒掉。
他这样儿的,叫装逼和妹子都要。
所以做个等式换算的话,就是装逼和妹子都是能让他显摆的利器而已。
充面子的工具,这他妈也能叫真爱?
可能喜欢是有的吧,但绝挨不上爱。
只是郗雾要的偏偏是爱,不是荷尔蒙的冲动也不是好感下的喜欢。
她不要皮囊要灵魂,她不要一时兴起要心有灵犀,她想要宇宙大爆炸都阻止不了的坚定。
这一点她坚定不移,从始至终。
或许很幼稚更倔强,可她只想要这样的,其他一切,皮囊也好、家世也罢,都可以为惺惺相惜的灵魂作让步。
对啊,乔火说她看似没有标准,细看全是条条框框。
她现在承认。
而且郗雾自认,她没有那个资格也没那个义务教他,更何况这种事情,看重的从来是自觉,要等话出口的那瞬,性质就变了。
她和三观不同的人,从来懒得去做些互相说服的工作。
不需要浪费这样的时间,她不想给自己培养一个爱人,她没有那个义务浪费自己的沉没成本,她要遇见的那刻就是灵魂上的完美契合,像完美的黄金分割线。
她是郗雾,她不会犯柯莱特的错误。
所以后来,郗雾和他在那个早上鸡飞蛋打。
因为他那个时候说:“老子都他妈换个牌子了,烟味儿都这么淡了,你他妈就少给我矫情!给脸不要脸!”
最后两人双双去办公室写检讨。
只是等她回来时,大致了解了那事儿前因后果的同学,看她的表情相当奇怪。
其中有几个或和他关系好的男生、或偷偷喜欢着他的女生,看她视线放过来,就冷冷地翻个白眼,偶有几个还要故意发出阴阳怪气的一声“嗤”。
那个时候,全世界都站她对立面。
看不惯她,嘲笑她是个怪咖,觉得她所有的一切都无比怪异,行为也好、三观也好,与周围的一切都格格不入。
在所有人欺负、嘲笑、对某个乖乖女的懦弱恨铁不成钢的时候,她就得站起来骂人。
在所有人在班群里私下骂班长是老师小跟班还要偷偷商议第二天怎么和他作对时,郗雾退了群,大喇喇的一行“郗雾已退出该群”让他们的计划强行中止,毕竟没人知道她会不会给班长通风报信,这样的话会没劲。
后来,乖乖女总是很安静也碍不着他们事儿了,他们也就习惯了把她当透明人。
而班长不知道怎么知道了他们的背刺,受不了一气之下主动和班主任请辞不干了,新班长换了个他们之前都比较认可的女生,只是那个女生又成了另一批人针对的对象,最后兜兜转转,班长又被他们求着上任。
而自始至终一身逆刺的郗雾,成了他们最后针对的人、唯一针对的人。
在官晁的煽风点火下。
“像个怪物”
“她好奇怪”
“拽个屁”
“傲慢个什么劲”
“花瓶”
“好笑,不是沾了艺术生的便宜进得来我们学校?”
“长得像狐貍精”
“她到底在高贵什么啊,真他么看不顺眼”
……
“她是不是……穿了假鞋?”
被万众瞩目着的人总是会经受更多的目光审视。
在这样一个时代,好像所有人都开始变得自满,没人希望别人比自己更好,总是以“凭什么是他”审视他人。
多的是不想看到多样性的人抱团取暖去扼杀“异类”,哪怕对方没有做任何事,唯一碍着他们的只有“她和我们不一样”。
如若对方身上再有让他们羡慕的地方,那这个人便万万不许存在。
只要行差踏错,便会成为蓄势待发的窥伺者们攻讦谩骂的借口。
年龄、环境、文化、时代等等看得见看不见的因素成为冲突的源头与事后借口。
大部分的他们总有一天会幡然醒悟,可终究欠了承受伤害者一个永远的道歉。
郗雾知道他们的敌意,但是没当回事。
她从来不当回事。
因为她知道这个原理。
也因为理解不了是他们的事,看不惯也是他们的权利,但她不受影响就是她的本事。
只是不是所有的事情都是自己不在意就能幸免于难的。
有人保护她啊,但事后对她理所当然的索取回报让她宁愿当初让他滚。
可是不行,保护她是别人的自由,但别人不允许她拒绝保护,那么后来的索取回报也就不允许拒绝。
强盗逻辑。
答尔文在微博科普过。
而她曾经靠这些灵感作的作品拿下wonder大奖赛小组赛的冠军。
想起大奖赛,她呵呵一声嗤。
恶心。
而那故事里的男主角,此刻就站她面前。
虽然这会儿夏季已经过去到了秋季,但眼前的人仍旧穿着短T气喘吁吁的。
发丝湿透,贴在鬓两旁。
周围形形色色的客人往这看一眼,又事不关己地离开。
他看到郗雾的时候明显愣了一下,随后,原本弯下喘气的脊背一点点昂直。
两人对视一瞬,他率先开口:“滚远点,少他妈看老子笑话!”
郗雾挑挑眉,手抄回兜里。
傻逼。
而纪潮的视线在他们两人之间逡巡几秒,笑了。
擡脚往前,挡郗雾身前,隔开了两人的视线,纪潮身后一大帮人也跟着上前,把男生围住。
纪潮手上的烟灰掉下来,落到昂贵的瓷砖上。
他擡下巴,一张脸清秀好看,只是太多戾气,对着眼前的男生用近乎颐指气使的语气:“喂,闫凯。”
侃色颇足,是纪潮一贯败家富二代的腔调。
郗雾曾经总觉得闫凯装,像学什么人的腔调似的,反正不像他自己,这会儿纪潮在这了,郗雾突然有种恍然大悟的感觉。
哦,这是学纪潮没学像,成了赝品哦。
纪潮这种家大业大的富二代,哪个公子圈都能混开,和闫凯的圈子交叉也不是不能理解。
只是明显的,纪潮家不是闫凯家能比的,一个三代巨富,一个暴发户。
郗雾不是看不起他,只是这确实是无奈的现实。
纪潮笑着站她身前,一口烟吸到底,白烟袅袅,他一副浪得要死的二代腔:“让你拿个东西怎么那么慢啊?”
郗雾看向周围熙来攘往的人群,看到不远处来了又走的保安。
“老子又不知道在哪!”
“拽什么?”周围有男生立刻推搡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