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会祝福我们吗?”
郗雾闭着的眼睛睁开:“会。”个屁。
乔火满意地回抱住她:“真的吗?”
郗雾这会儿毕竟刚刚撬了墙角,还在愧疚的阶段,于是爬起来,往她脑门儿上胡乱地吧唧了一大口:“反正我希望你幸福肯定是真心的。”
乔火抿了抿嘴,手往下一探,摸到她手上一串佛珠,疑惑:“你什么时候信这了?”
郗雾顺着她的动作把手腕擡起来:“不信,这是一老头儿送我的。”
“听着像个高人。”
郗雾“嗯”了声:“是,一很厉害很乐观境界非常高还特有趣儿的老头儿……”
就是活不了多久了。
说着说着心脏忽然有点闷。
不过也就一瞬间,是下意识的反应。
郗雾从不因为老头活不久即将离开人世了就伤春悲秋同情他。
郗雾懂他的,对于师父来说,外人的难过不是为他的离开而难过,而是因为自己即将失去一个亲人、一个朋友而难过。
其实每一场葬礼上,大家哭得都是自己。
但对于臧曜来说,他把生死看的很淡,他说他活够了,不是因为无奈和颓废,而是心满意足的感叹。
无论是来到这个世界还是离开这个世界,他觉得自己的人生有过辉煌也有过痛不欲生,所有一切生不带来,死不带去,这就是臧曜的人生观,也是面对死亡的心态。
他一辈子都超脱于世俗活着,区区一个生命的终点,又怎么会有不同?
郗雾是懂他的,而她向来尊重每一个人的人生,她敬爱的师父自然也不会例外。
“是我师父。”
乔火“啊”了一声:“这可是上好的墨翠,我爷爷想买还买不到呢,你师父真疼你。”
郗雾笑了声:“那是。”
翻了个身,搂着乔火吧唧亲了一口:“乔妹,我还是很爱你的。”
“你一定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情。”
郗雾啪一声关灯,搂住她,后知后觉良心不安地安慰她:“怎么会呢,我这么爱你我的乔妹。”
乔火狐疑一瞬,但没再说什么,转而又想到什么,也翻了个身、也亲了她一口、也良心不安地说:“我也很爱你我的九妹。”
两人各自心怀鬼胎地闭了眼睡觉。
法国,巴黎。
司洛林看着郗雾发来的那条消息,沉默了许久。
用几秒的时间在手机上摁来摁去。
手机摁灭,反扣在桦木桌台上。
腿交叠翘着,手肘抵桌,拿起一旁煮咖啡的玻璃壶,给身前埋头吃面的少年倒了一杯热咖。
这是个混血的美少年。
此刻他正埋头吃着面,一头金色的半长发,发色是纯天然的,很漂亮,就是此刻乱糟糟的扎在脑后,发丝里影影绰绰还有各种沾上的颜料。
司洛林撑着下巴看他吃,此刻只能看到他发顶的一个旋。
头顶的橘色吊灯非常具有艺术设计感,室内的装潢也趋于明媚系的印象派,墙上挂着几幅色系统一的后现代派装饰画。
整个房间都很明媚温暖。
对面的混血美少年吸溜完最后一口面,擡头,拿起一旁的纸巾擦了擦嘴,又擦了擦手:“面有点坨,酱汁不太意大利,肉粒切得太细碎夹不住,有点小气,比英国的菜谱还要小气……”
他还没说完,对上司洛林淡淡的眼色,吞了口口水,“但是整体还过得去,可以填饱肚子。”
司洛林盯着他,把倒好的咖啡给他推过去,美少年接起来,轻轻抿了一口。
眉头皱起来:“还不错,就是有点苦,我喜欢多加方糖,不过这可能是个人口味的原因可以理解,哥你的口味一向和我存在较大差异。”
“另外,本来我是不应该在这个点喝咖啡的,因为□□会让我兴奋,而我每天的兴奋点应该在下午两点半到五点、以及夜晚凌晨到凌晨三点两个时间段。这样一来我不得不重新调整生物钟……”
他还滔滔不绝地说着,司洛林则拿起咖啡喝了口,顺带翻了个白眼。
矫情死吧。
给你惯的。
“哥。”他突然出声。
司洛林掀了掀眼皮,咖啡杯放到桌上,不看他,兀自看了眼手机的时间。
语气一贯的淡淡:“怎么了?”
“你很开心吗?”少年问,有点疑惑。
司洛林瞧他一眼,手指抵着唇:“不,我不开心,我快被你烦死了。”
混血美少年撇撇嘴,嘁了一声:“那你腿抖那么欢快干什么?”
司洛林不和他计较:“你爸给你生活费没?”
美少年摇摇头。
司洛林从外套口袋里抽出张黑色的卡片,云淡风轻扔给他。
“花旗银行的黑卡,这张是我妈的副卡,她让我给你的,先把你初四的课程上完再说。”
混血美少年接过,点了点头:“帮我谢谢姑妈。”
司洛林笑了声:“不用谢,这张卡本来就是你爸的生活费,我妈断了舅舅的生活费,他自然就会来找你了。”
“他是不是还在拉斯维加斯?”美少年眉头拧起来,“最讨厌他这种没见识没追求的富二代了。”
捏着咖啡杯的细长手指攥得紧紧的,隐隐有些克制的发抖:“拉斯维加斯赌完就去哥伦比亚嫖,明明他这种人最应该去的地方是也门和叙利亚!好歹还能让人生稍微有点价值!”
握拳的手在桌上一砸,发出隐忍又愤怒的一声巨响。
司洛林不说话。
良久。
他看了眼表。
站起来。
“我走了。”
美少年神情一怔:“去哪?”
“回国呗。”
“哥,你不管我了?”
司洛林歪头无所谓笑笑:“我有这个义务?”
美少年只敢在心里暗骂一声混蛋和冷血动物。
司洛林打开了门,门上的漆掉了很多,毛边粗糙,露出颗钉子来,他没注意,手指刮擦了一下,血流出来。
他看着伤口,深深皱了皱眉,顿了顿,从口袋里拿出皮手套戴上。
临出门和那美少年说:“没人有资格替别人规划人生,你爸妈不能,你也不能,穷凶极恶的人也应该有人权,在他们触犯底线前,没人有资格剥夺他们的人权。”
“因为你不是上帝,而我不是囚徒,我们是平等的人类。”
“人与人之间并无不同,每一颗细胞,都是宇宙的子民。”
“另外,我反战。”
“照顾好自己,司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