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今天的郗雾懂了。
因为她沉下心来回看这几个月的种种,发现她对司洛林就是这样的感觉。
见不到的时候理智,可一旦待一块儿就把曾经所有的信誓旦旦全部抛之脑后。
恋爱脑吗?
她不知道,她只知道自己不讨厌这样的失控。
可当这样的失控和她信仰的神明相悖时……
她皱起了眉头。
撑着下巴看着窗外飞掠的风景,高铁滑进隧道,隧道里的灯光划成一道浮光,从她的眼睛里飞速跳转。
漆黑的玻璃窗上出现一道身影,她有一瞬间的愣,反应过来的时候回头。
回头的同时耳边响起一道年轻的声音:“同学你好,方便加个微信吗?”
郗雾擡头看他,清秀帅气的少年,一看就是学校里不缺人追的人气王,他身后有几个暗戳戳起哄的男生,似看非看地往这里瞟。
某一瞬间,她清晰地感到了心里的一瞬失落。
郗雾看着他手机上的二维码界面,没意思地把头扭回去:“抱歉,不方便。”
男生耸了耸肩,悻悻而归。
高铁上的艳遇持续到了高铁站。
她刚下月台,就看到了人群里挥着手的乔火。
帆布包往肩上一甩,手抄兜里,擡脚,往乔火的方向走。
只是身前横出一道高大的身影,遮住她的视线,她擡头,一位二十五六的……魅力大叔?
她挑挑眉:“什么事?”
“姑娘,喜欢梵高?”他看着她包上的吊坠,里面印着梵高那幅有名死的《向日葵》。
臧曜上次去巴黎,回来时给她带的纪念品,她挺喜欢的,就给挂帆布包上了。
她不回他的问题,仍旧问:“什么事?”
“我也喜欢,姑娘,你身材很好,气质也很好,长得更是漂亮……”
“所以?”
他笑起来,胡渣不显邋遢反而有股熟男的魅力劲:“有没有兴趣给我做模特儿?”
“没。”她头也不回绕过他就要走。
只是对方明显比刚刚高铁上那小男孩脸皮厚,他拐了个弯跟她身边,“不要那么快拒绝我,价钱好说的,你看这样行不行?五千打底……”
郗雾懒得理他,只背着包一股脑儿地往外走。
男人见她没反应,立马转话题:“你知道司九吗?”
郗雾的步子成功地停住了。
而男人满意又得意的笑了。
他站在她的身边,细细打量她的侧脸线条,很漂亮,真的很漂亮,舒服,看久了会发现还带点天然的媚劲儿,却不是那种艳俗的媚劲儿,是那种高级的,拍杂志能轻易拍出清冷氛围感的媚劲儿,介于纯与妖之间的特殊的气质,像痞坏的西施。
男人高大的身影遮她跟前:“司九,就是最近欧洲风头最盛的新锐画家,因极其独树一帜的画风区别于整个现代欧洲画坛,又因神秘的背景而风靡整个欧洲,是很多青年画家的偶像……”
“我知道。”郗雾打断了他的滔滔不绝。
男人笑着停了停,确认她感兴趣了,于是继续说:“我一个朋友的美术长廊恰好有一幅她的藏品,就在浅岸,有兴趣吗?”
他递出名片。
郗雾看也没看他递出来的名片,只问:“哪幅?”
“《心病》”
郗雾笑了,不再理他,擡步离开,手自始至终没从口袋里拿出来。
《心病》此刻应该在法国那位著名收藏家手里,怎么会在浅岸?
这年头的骗子属实不高明。
乔火见她时,在原地愣了许久。
郗雾主动抱了她:“怎么了乔妹?”
乔火顿了顿才反应过来,摸了摸鼻子,盯着郗雾又看了好久。
郗雾不解:“怎么了?”
乔火没说话,只眼眶一热,一把扑上去,猛得抱住她,照着她的脸蛋狠狠亲了一口:“我的九妹!你回来了!”
郗雾用手蹭着脸蛋上的口水,狠狠给了她一个中指,“你放开我。”
“不要!还没抱够!”
“干嘛啊?不是前几天才视频过吗?”
乔火抱着她不说话,吸了吸鼻子才继续:“不是,你不懂,是我熟悉的那个九妹,不是那个浑身带刺、见狗就咬的暴力狂。”
“你够了,多少有点矫情了。”郗雾有点不齿,但也没推开她。
自从大小姐上了高中后,就御姐了许多,难得和她矫情,郗雾也不和她计较,随她去了。
乔火只笑,勾上她的胳膊,出了高铁站,把她往自己宾利的后座推,一推进去,门一关,一个熊抱又扑过去:“宝贝我想死你了。”
说完又扑上去要亲,郗雾手指点着她的额头不让她亲,同时相当不齿:“乔妹,你差不多就行了。”
“不嘛!人家真的想你!”
“你再恶心我?”
乔火哈哈大笑,不和她闹了,坐直身子,捏起平时一贯性感御姐的腔调,双腿交叠,环胸,对着自家司机擡了擡下巴:“去定好的酒店。”
“好的,小姐。”
坐了两个小时的高铁,郗雾一到酒店就踹掉了鞋子,把自己放倒在床上,在床上打了个滚,一骨碌卷起被子,把自己整个儿埋进去,霸道地比乔火先一步占领被子。
乔火揣着自己的香奈儿腋下包,看着床上鼓起的一团娇气包,无奈地撩了撩头发,包往地上一甩,踹了鞋子扑床上去。
“宝贝儿我来啦!!!”
“啊啊啊啊啊我错了九妹!!!”
两人闹了一会儿。
乔火搂着她脖子照她脸蛋上又亲了几口,完了头埋她锁骨那,一言不发地沉默着。
郗雾能闻到她身上的香水味,松木味儿的,有点熟悉。
她对香水一向不敏感,只是这个味道实在太过熟悉,但偏偏一时之间又想不起来在哪闻到过,不过这会儿她也不在意这个了,因为她能感觉到乔火的情绪不好。
郗雾撩起她几根发丝,是清爽好闻的洗发水味儿。
她拍拍乔火饱满又弧度漂亮的后脑勺,“乔妹,怎么了?”
她没答应。
郗雾把另一只手也从被子里拿出来,两只手都环住她的脖子,搂着翻了个身,把她整个人抱自己怀里:“宝贝儿,别哭丧着脸,说事儿。”
乔火还是没说话,只是擡起手,抱住了郗雾的脖子。
随后郗雾的耳边便响起呜呜咽咽的哭声。
她愣住了。
也不再追问,只是把她搂得更紧。
良久。
乔火停止了呜咽,坐起身来,郗雾递她纸巾擦脸。
两人盘腿坐在床上,郗雾环着手臂,看着她。
郗雾猜:“闫凯他几个?”
乔火否:“他也配。”
郗雾问:“也是,那是谁?”
乔火擦干净眼泪,把纸巾团起来往垃圾桶里一扔,长指摸把泪,端正坐姿:“姑娘我在巴黎喜欢上了一个混蛋。”
“……继续。”郗雾小小讶异了下。
“事情是这样的,我爹妈想给我在巴黎美院附近直接买套小别墅,但是我拒绝了,我想着姑娘我有钱了半辈子,好不容易出国了就得锻炼一下自己,好好体验生活。”
郗雾翻个白眼,长臂一捞,把桌上一串早洗好的青提塞嘴里吃:“继续。”
“然后就在那附近租房子,刚好塞纳河畔有间房子主人搁置不住,又漂亮,开窗就是塞纳河,我就决定要那房子。”
“然后?”
“然后那房子主人的儿子不知怎么又要住了,我们就认识了。”
说着说着眼泪又冒上来了,她瞥过脸,擦掉。
郗雾看不得她那委屈劲,撇了撇嘴,坐起来,把手里一串提子递她。
乔火接过来塞了几颗进嘴里,鼓鼓囊囊的:“反正事情就这么回事儿,我们就认识了。”
“他长什么样?”郗雾问一句。
乔火想了想,想到什么又没出息地笑:“帅,可帅一少年,但做什么事儿都云淡风轻的,话少很酷,偶尔嘴欠,不大喜欢笑,什么时候都处变不惊,在他身边贼有安全感,给人的感觉就是特别孤单那种美少年,但不是闫凯那种中二病时期为了装逼故意摆冷脸那种low逼,他就是纯酷、纯不爱讲话、纯懒得搭理你那种真酷,就那种扑面而来的差别感非常明显。”
郗雾吃提子的动作停下来。
这描述……
脑子里不受控制地蹦出个人来。
是因为太想他了吗?
所以随便说个相似点的人,就想到司洛林?
咯嘣一声,提子籽儿被她咬碎了都没反应过来,直到舌头尝到些苦味儿才后知后觉地吐出籽儿来。
她弓着背看眼手机,真是想谁来谁,微信上发来条消息。
司洛林的。
他说:
我在巴黎,
塞纳左岸的巴黎美院,
要纪念品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