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知恩(2 / 2)

替身悔婚之后 扇景 3776 字 5个月前

说罢,他朝后挥挥手,教大夫快步上前,“这是城内医术最好的大夫,王爷若是不嫌可先使唤着。”

未曾理会楚州牧这许多无用话,赵修衍径自摆手,“南秦与怀州一事,本王说过要看到南秦和战的诚意。”

“既敢兵戈相向,那也该有了断后事的觉悟。”

“大胤不会要南秦的城池,只要一个交代。”

他平淡而凌厉的目光划过定远侯世子身上,裹挟着不可名状的打量与审视,威压尽数扑面而来,与昨日的他相似,可又更为沉稳、不怒自威。

那世子只与赵修衍对视几瞬便移开视线,“南秦已尽最大诚意,当时主动挑衅东胤皇商的士兵皆以伏法,均按军令处置。”

“宫中亦是下旨,边关之人不得再为难大胤商人,时时对接音讯,方便往来,亦派有士兵跟守保护。”

“城池只是赔礼罢了。”

割让三城,已是南秦能拿出来最大的让步。

“是吗?”

听着这些毫无变化的条件,赵修衍手中的茶盏被放到红木桌上,发出清脆而短暂的声响,却被放大千万倍,有如一道惊雷乍然落地,教人不禁提心吊胆。

他似笑非笑地问道:“可本王着实好奇,南秦士兵为何要上前带离商队,又如何起得争执。”

一为从商、一为攻关,本就是不作相干的人。

他们怎么会恰巧相遇,又起了争执?

定远侯世子夺过奴仆手中的折扇,兀自扇起更为凉爽的风,“雍王殿下也知,南秦正拨兵平定边陲乱事,军中难免会有心思不正之人,好事生乱,正巧对商队动了心思。”

“南秦愿百倍赔偿皇商的损失,整治军中。”

阮瑟始终坐在一旁,品鉴怀州的好茶,缄默不语。

可在听到定远侯世子的最后几句话时,她眸色一闪,垂眼愈发低沉。

好事生乱、贪图外财……

与小国之间的战事未平,士兵却不思正事,尽是动着不入流的心思。

着实有趣。

她无声低笑,并未贸然出言,只听着定远侯世子继续与赵修衍商谈。

比起赵修衍的天威自成、游刃有余,那世子就显得青涩许多。

足以与楚州牧相谋,却无法与赵修衍相对。

瞧着明是相仿的年岁,他们之间却相横隔天堑,一在云端,一在山腰,差距着实不小。

不知又在怀州一事上绕了多久,定远侯世子终于收住南秦的诚意,正要辞行时,不知听随从回禀了一句什么,转又去而复返,沉着脸色,一副隐忍不发的模样。

随意一拱手,他站得笔直,“本世子奉国君之命前来与大胤何谈,若遭难事,可否请雍王殿下出手相助?”

“自然。”

赵修衍眼睑未擡,礼貌应声。

“昨日黄昏后,本世子的嫡亲妹妹始终未曾回到客栈,我差人寻过半日也没有音讯,不知殿下可有见过她?”

得了肯定回复,他轻咳一声,继而言明话意。

话末,他不忘描述几句自家妹妹的容貌,好教赵修衍能够回想起来昨日之事。

这才终于道明今日的来意啊。

听着他这堪称拙劣又漏洞百出的话术,阮瑟赶忙放下茶盏,挺直脊背,饶有意趣地看着他自圆其说。

进府时是巳时,而今巳时堪堪过半。

半个时辰的寒暄,他们倒是沉得住气。

一边听着,她侧目看向赵修衍,摇摇头,示意他不必开口。

待那世子话音刚落,阮瑟半是疑惑地反问道:“听世子所言,小姐昨日应当是外出游逛,王爷不是在楚州牧府上,便是在本宫身边,又怎么会见到令妹?”

“话是如此。”那世子也欲言又止,似不能相信会有这等事,“可昨日有人瞧见,雍王殿下回府时带着一名女子,容貌与身形皆与舍妹有几分相似,这才冒昧一问。”

他们一早便知晓阮瑟昨日离府,直至黄昏才回来。

而赵修衍进府时却要早她许多,他亦提前知会过自家妹妹,依着暗桩的指引进了府中,理当是万无一失才对。

人此刻定然还是在府上的。

“世子都知晓是冒昧了,又何必相提。”阮瑟笑意不减,可又着实敷衍,丝毫不介意与他们敞开天窗,“殿下做事向来周全又磊落,若是对令妹一见钟情,又何必强取豪夺?”

“能与南秦结下秦晋之好,此为好事,又何须遮遮掩掩。”

她再清楚赵修衍不过。

他对旁的女子疏离冷淡,只会对她用尽心思和手段,以求强留。

“况且……”

阮瑟目光偏移到楚州牧身上,开始兴师问罪,“昨日王爷前去州牧府上,哪知楚州牧府里也有心怀不轨之人,竟敢对王爷动手。”

“息寒香倒是好香,不知楚州牧是如何弄到的?”

楚州牧连忙上前,一语否认,“息寒香乃是西陈之物,大胤与西陈甚少往来,臣哪里敢犯禁。”

“是这样啊。”阮瑟煞有其事地点头,从陈安手中接过一物,复又掷到楚州牧身前,“州牧既与西陈无干,那这催情引想必是源自南秦了。”

一边说道,她一边细数着楚州牧的罪状,多是从赵修衍那里听来的事情,“多年前在军中堪作逃兵,借楚家权势安然回京,留任州郡多年。”

“强抢民女,又欺辱属下妻女,贪污受贿,暗行卖爵鬻官一事……”

“庇护奸商,偷行私卖迷药、五石散和催情.药。”

“本宫着实没想到,楚州牧的权势这般通天。”

桩桩件件都是见不得光的事。

不怪赵修衍说他算不得什么好人。

楚州牧万没想到,他只是带南秦世子来府上求见雍王,就能牵扯出这么多旧事。

还都是已经被楚家、被他千方百计遮掩过去的前尘。

偏揭发他的人是西陈公主,未来的雍王妃,他不敢轻易对她动怒、动手,只能忍气吞声,立时跪在花厅内为自己辩驳,“公主殿下,臣与您素未谋面,更无旧怨,您又何必罗织罪名、构陷微臣?”

“即便是府上私藏世子的妹妹,您也不该迁怒到臣的身上啊。”

声声凄怆恳切,带着不尽的隐忍,像是受了天大的欺辱一般。

若非早已知晓这人的真实面目,若不是仔细琢磨过他话中的意味,阮瑟还当真以为自己在仗势欺人,欺压一位两袖清风、端正不阿的好官。

“楚州牧为人不甚磊落,这颠倒黑白的功夫倒是不容小觑。”

阮瑟笑道,不见半缕忿慨,反而一派将看好戏的模样。

她甫一语罢,赵修衍就擡手示意陈安把留备好的证据洒到楚州牧面前。

横陈纸页上落满凄苦诉状,覆盖着鲜红如血的手印,字字如泣,更显触目惊心,似要亲手从楚州牧身上偿讨血债。

一个又一个熟稔久远的名姓再度浮现在眼前,楚州牧开口欲辩,可喉间像是有什么阻塞一般,教他口不能言,额上不断洇出汗滴,手脚都不由自主地虚软。

“昨日州牧意图谋害王爷,还悄送一位女子入府,妄图攀附王爷。”

似是陡然想起什么,她扫向定远侯世子,话锋一转,“不过那女子是在王爷回府之前被人偷接进府的,身边既无婢女也无侍从。”

“可本宫听世子所言,令妹既为南秦定远侯的嫡女,想来身份高贵,姿色绝妍,品行端雅,即便是出府也该有不少人随行保护。”

“光天化日之下,怎么会被人轻易带走?”

未有丝毫停顿的话,却教定远侯世子越是往下听,面色愈发难看。

偏还要端得一副温和平静。

这女子定然是他那好妹妹,可西陈公主话无错漏、又将她捧得这般高,若他应下来,岂非是自轻颜面、自相矛盾。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原本万无一失的计谋,只落得个左支右绌的局面。

越往下想,他的心越是沉往无底深渊,不由得看向自身难保的楚州牧。

他那好表兄到底给他寻了个什么帮手……

自己在京中享福,南秦与怀州的事宜却尽数扔给他。

一口气不上不下,定远侯世子转而看向阮瑟,长长吐出一口气,“或是本世子关心则乱,还望殿下和公主宽容大量,若是有见到舍妹,还请殿下知会一声。”

“本世子再来接人。”

“本宫也希望世子妹妹无事。”阮瑟敷衍应道,“令妹或是贪玩,世子有心可去寻一寻她的马车侍从。”

定远侯世子拱手,谢过阮瑟的关心。

三两句辞行的话后,他便要带人离开。

只在他转身的一瞬,赵修衍即刻吩咐陈安着人拿下楚州牧,押回上京。

世子离去的步伐一顿,随后快步留星地离开。

护卫的动作很是利落,不多时楚州牧就被带下去,哀嚎尽歇,花厅内重又归于平静。

久坐之后难免有些腰酸,阮瑟负手按揉着腰侧,转而扭动筋骨,稍一侧身时却见赵修衍始终看着她,目光深邃黯暗,半刻不曾偏离。

她倏尔一笑,倾身靠近赵修衍,眼尾上挑,泛着丝丝娇慵,明知故问道:“王爷怎么这般看着我?”

“见你欣悦。”

亦是见她变了许多。

从前她虽不肯让自己落于下风,可也不会这般凌厉,游刃有余地周旋在心计之中。

不必深思,赵修衍都知晓这份转变从何而来。

只觉喉间微有艰涩,他轻轻握住阮瑟纤细的手腕,感受着她脉息的跳动,第一次想去探究她从未宣之于口的三年过往,“瑟瑟,你在西陈那三年……”

不等他问完,阮瑟霎时会意,截断他的话,“既是过往,王爷何必相问。”

“我与王爷阖该都应放下往昔诸事,不是吗?”

原本明媚的笑容也在须臾间收敛几分,她嗓音微沉,隐含着丝丝不悦。

显而不愿他提到从前。

不论是与阮吴氏虚与委蛇的那三年,还是斡旋周转在西陈世家的那三年。

处处皆是隐晦,其中不乏他的一举之力,他又以配以什么身份相问。

作者有话说:

救命,我到底在写什么幼儿园的权谋TV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