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相配(1 / 2)

替身悔婚之后 扇景 3407 字 5个月前

第47章相配

◎“至少他比雍王殿下年岁小。”◎

“瑟瑟一直都是。”

只简单应答一句,西陈皇帝不欲再多解释。他松开阮瑟的手,示意她先带着崔婉窈坐回阶前,转而继续同赵修衍寒暄道:“朕与雍王多年未见,今朝重逢也不失为是一种缘分。”

他眼中向来都衔着温和笑意,待臣治下都不急不躁,有如三月时滋养万物初醒的春风。即便面对曾险些令他与死境擦肩的赵修衍,他亦是如此。

余光睨见阮瑟渐行渐远、不曾回首偏看的身影,赵修衍举起尚余半盅葡萄酒的酒盏,起身与皇帝互为往来,“确实缘分。”

“若不是因婉颐公主,本王还不知何时才能再临西陈。”

像是听不懂他的言外意,西陈皇帝微微颔首,“婉颐出嫁既是她的终身大事,也是西陈和东胤的喜事,王爷既是前来,西陈定然会好生招待。”

言罢,他一作挥手,殿内歌乐重奏,舞姬起影曼妙翩跹,其中不乏有大着胆子的舞姬,趁着雅乐起落间隙主动上前,好为东胤的一众使臣斟酒。

转绕在赵修衍身边的舞姬尤甚如此。

于是自和西陈皇帝互敬一盅后,赵修衍便再没碰过酒盏。

哪怕端放在他面前的是西陈只有在接待贵客时才会拿出的上好佳酿,他也滴酒不沾。

此行出使西陈是为和亲一事,接风宴上的相谈自也绕不过这件事。

在接到金銮殿密信的五日后,柳山关便等了一道命雍王以使臣身份、护送西陈公主行至上京的圣旨,随行一道文书。

其中将和亲的一切事宜都交代得清楚。

不论西陈皇帝如何相问,赵修衍都应得如流,甚至还能再反问西陈一两句。

并非针锋相对,反而多显几分无端好心。

皇帝不恼不怒,同是笑着应下,末了还不忘称赞他几句。

言辞间似满是充斥着欣赏与相惜,却依旧藏匿不住隐含其中的明嘲暗讽。

称不上剑拔弩张,但仍旧无法摆脱那种或隐或现的威压与紧张。

随行的一众官员只好低眸用膳、擡头赏乐,不敢随意插话。

身为其中挑剑一方的赵修衍没有半点知觉,与皇帝或闲聊或商议和亲一事时,他的目光总似有若无地游放在阮瑟身上。

虞家作为皇都七大世族之一,尽得浩荡皇恩,在接风宴上的席位也很是靠前,阮瑟落座于他西北方向,不远不近的距离,恰好足够他听清她的每一句话。

听她低声哄着崔婉窈,听她与崔婉颐相谈甚欢,见她仪态端雅地坐在一位夫人身后、又与一旁似是将将及冠的少年冁然交谈。

低矮瓷瓶中摆插着早已被人折下的绮丽榴花,赵修衍随手抽出一支把玩着,指腹不住地在花叶相接处摩挲。

将将折下来的榴花尚且鲜活,只轻轻一掐都能洇出些许汁水。

不多时,榴花的层层花瓣上就落下不少印记,遍体鳞伤。

直至一声亲昵而娇甜的“卫二哥哥”后,榴花彻底分折,从枝桠上陨落,坠于食案之上。

低眸寡淡地扫了一眼残花,他若无其事地把花枝放回瓷瓶,一边用手帕擦拭着指尖,一边擡起眼帘看向玉阶之上的西陈皇帝,“本王听说,与婉颐公主同去大胤的闺秀人选还未定下。”

“还有不到十日,宫中可还来得及吗?”

早有预感会有此一问,皇帝停箸,看向不远处的崔婉窈,半明半昧地道:“婉颐出嫁是大事,朕作皇兄的也不会耽误于她。”

“今日方定下人,不劳雍王多思了。”

不待旁人在试探相问时,他稍稍扬高声气,略含遗憾与可惜,“若不是虞大人正在替瑟瑟议亲,朕原本还想让瑟瑟前去上京。”

“她与婉颐熟识,也好有个照应。”

议亲?

赵修衍凤眸半阖,直直望向不远处的阮瑟,却并未得到她一个回眸。

只见她浅笑地看向身旁少年,复又垂眸,半是羞意半是无奈,“皇兄就会打趣瑟瑟,明明还没有定论的事,怎么能随意同人说?”

没有定论……

那她当真还是想嫁与旁人的吗?

三年不见,她倒是愈发有了妄念,胆子也比从前大了许多。

蓦然再度撚弄着那朵凋零榴花,赵修衍的目光更为深沉危险,有如行走山林间的虎豹,蛰伏着伺机而动,奔向早被挑选而中的猎物。

**

阮瑟向来不喜欢这等华宴,三年来都是与崔婉颐寻着各种各样不着边际的借口趁机离开。

可今日既是为东胤使臣而设的接风宴,与崔婉颐密切相干,两个人便都无法脱身。

直至接风宴将息,歌乐舞影皆为停歇后,阮瑟这才借由身子乏困的缘由离开太和宫。

见状,不多时崔婉窈亦用同样的借口追了出去。

五月夜风微凉,稍稍能吹散夏日的闷热,耐不住身上这袭宫装厚重,无形中又将这三分热意酝酿至五分。

款步行走在御花园的青石小路上,阮瑟手执团扇,有一下没一下地扇着凉风,“明日你记得回一趟虞家,就同舅母说我这段时日都住在宫里,暂且不回府中了。”

丹霞扶着她的柔荑,有些担心道:“可是公主,孙太后那边……”

这三年来,孙太后从未打消过龌龊心思,千方百计地想让孙家同虞家结亲。

为此她更是手段频出,没少算计阮瑟。

明知如此还要在宫中小住,多少有些不管不顾的危险。

“她近日不敢。”

手上扇风的动作愈发缓慢,阮瑟气定神闲地道:“婉颐公主和亲一事不能出差错,不然有失西陈颜面,太皇太后也要问责。”

西陈多年休养生息,蛰伏多年,在这四年里取乱侮亡、吞并下周围的小国,一养士气,在四国之中的地位也随之涨高,越过南秦。

好容易安稳下来的民心与颜面,不能毁于一旦。

更不能丢在东胤手里。

“更何况……”

她的音声一顿,缓缓回身,借着尚且明朗的月色望向不远处的女子,“孙太后的人这不已经来了吗?”

隐约瞧见阮瑟停步,虽然听不清楚她在说什么,可崔婉窈仍旧裹着怒气提裙而来。

甫一上前她便质问道:“阮瑟!你今日是不是故意的?”

原是想用琴曲让雍王青睐于她,可谁知那人根本不按常理发问。

她哪里会知晓那曲谱出自哪本古籍。

不喜欢就罢了,还故意为难她。

哪有这样的道理。

“故意什么?”

阮瑟眨眨眼,眸色无辜而澄明,“是你要学东胤的琴曲,我收过你酬金,也都好生教过你。”

“今晚接风宴,公主更是流畅自然地弹拨完琴曲。”

“你我银货两讫,有什么不对吗?”

话是如此,处处都有理有据,崔婉窈对此更是心知肚明,可她还是要不依不饶地问道:“可雍王殿下当众为难我,你从未告诉过本公主那琴曲出自何处。”

如果阮瑟提前同她讲过,她或就不会在接风宴上教人平白看了笑话。

明日一早,皇都中与她不对付的小姐定要以此为乐,百般嘲弄她。

“雍王殿下为难你,你去寻他就好。”阮瑟扇着凉风,愈发失笑,“寻我做什么?”

她既不能左右赵修衍的发问,又不能未卜先知,哪里会知晓这些。

这处寻仇无端又莫名。

许是好心,她上前三两步,擡手拨开垂落在崔婉窈鬓边的流苏,稍稍低声贴在小姑娘耳边,为她指好一条明路,“日后若是雍王殿下再问起你这事,你就咬定琴谱是你补写好的,只是从前意外在我这里看到过那本琴集,明白吗?”

“这次若是你随行去上京,有朝一日荣封雍王妃,可别忘了送姐姐一点东胤的青瓷,也好教我聊解思乡之苦。”

言罢,阮瑟放下流苏,回身欲走。

步子还没迈开,身后的小姑娘又抓住她衣袖,再三确认道:“阮瑟,你这次当真不回东胤吗?”

“那可是……”你自幼长大的地方。

阮瑟拂开她的手,解脱宽袖,目光似有若无地扫向不远处的槐树,应得决绝,“无甚留恋,回与不回都作罢。”

“而且方才皇兄亲口所言,我在同人议亲,哪里有资格再去大胤。”

西陈公主远赴别国和亲,都会有一位送嫁的闺秀随行。

别无他意,只是作为第二个和亲人选。

若有王公贵族相中这位小姐,西陈自会再差人补送嫁妆。

反之,在公主大婚后的一个月,这位随行的闺秀便会与使臣一同重回西陈,只作行若无事。

正在议亲或已定下亲事的姑娘,自然不适合再随行左右。

早前数十年立下的不成文的规矩,时至今日又被隐晦地提及。

亲耳听到阮瑟的允诺,崔婉窈这才彻底安心,应下方才的条件又道过一声谢后,她这才折身离开,一路去往永寿宫。

又扫了那粗壮挺拔的槐树一眼,阮瑟轻浅一笑,扶上丹霞的手后转身,“我们也走,这夏夜忽凉忽闷,当真不是出门的好时候。”

几乎是话音刚落,青石小径上便响起一道低稳浓沉的男声,威严天成,“你敢同谁人议亲?”

见他终于敢示于面前,阮瑟唇角轻勾,回身时神情中又难掩惊诧,笑得随意又无辜,“雍王殿下?”

“殿下怎么会在这里?宫门在北边,这里可是后宫。”

似是初初遇见的陌生人,萍水相逢无有交集。

见他迷路,她也仅仅出于对于贵客的关心,为他友好地指明方向。

除此之外别无他意。

音落无声,她拍拍丹霞的手,示意她去一旁放风,以免有人过来撞见这奇怪的一幕。

“本王知道路。”

清辉如照,映在赵修衍颀长挺立的身形上,拉长暗影,衬得他愈发风姿高华,郎艳独绝。

他眸中种种心绪沉沉,深得像一汪深不见底的池潭。

除却她的身影,再无任何东西能入他眼中。

步步走近,他在阮瑟三步之外站定,又重问一遍方才的问题,“瑟瑟,你还想和谁议亲。”

“卫二哥哥呀。”

阮瑟红唇轻启,再度吐露出那个他并不喜欢的称谓,笑得娇妩。

生怕赵修衍不知道卫二公子是谁,她还擡眸,直直望进男人那双倒映着她容颜的眼瞳,好心解释道:“就方才坐在我旁边的那位公子。”

“是明远侯的侄子,去岁刚及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