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四(2 / 2)

宁修云的确狠不下心来,干净利落地吹灭了床头的蜡烛。

“今夜要守岁。”他在一片黑暗中抚上简寻颊侧,轻声说:“可要让我醒着到天明才行。”

这一年的除夕过去了几天,宁修云才后知后觉地想起自己在国都还有个皇宫,皇宫里还有勤勤恳恳工作的太子。

而没能等到休息日的裴延也接连派信使送来数封信函,名为汇报宁喧前一年的学习成果,实则密密麻麻的字迹中只透露了一个意思——“速归”。

两人没有过国都而不入的理由,正月里再启程,一直到上灯节,游骑军才姗姗来迟,抵达京郊附近。

京郊有专属于游骑军的营地校场,大军安营扎寨,这一场对东南的征伐才算真正结束。

此时的皇宫饮露亭,宁喧正坐在石桌边发愁。

他今日穿了一身红色锦衣,石桌对面是两个同龄人,一男一女,正在互不相让地吵架。

“殿下腊月时答应了和我下棋,现在到了履行承诺的时候。”那小女孩愤愤地跺着脚,涨红了脸说道。

“今日是我先来了,殿下也已同意与我对弈,自然该我先来。”小男孩脸上没什么表情,也没有多少情绪波动,好像只是在陈诉事实。

这平淡的一句话把小女孩气得牙痒痒,看起来似乎很想上去咬他一口。

气氛顿时更加紧张起来。

宁喧悄悄看向身侧站立的紫衣青年,低声问:“太师,孤可以和你下棋吗?”

如果可以,宁喧不想和这两个小孩下棋,以他的棋艺和同龄人下棋根本没有悬念,浪费时间在这种事情上,还不如和裴延对弈。

在太子太师一职上辛勤工作五年的裴延给了他否认的答复。

“殿下还记得这两个孩子是哪家的吗?”裴延摸了摸宁喧的脑袋,压低声音问道。

他们两个人相处得还算不错,裴延对宁喧一向很有耐心,宁喧也聪慧,很多事只需要裴延说一次,宁喧立刻就能领会,很让他省心。

最重要的是,宁喧听劝。

和某个一年都没回国都的皇帝陛下半点不相似。

宁喧回想片刻,说:“那女孩子是管大人的嫡亲孙女,男孩子是左相的小儿子。”

宁喧说着,嘴角略微撇了下来。

他知道太师是什么意思。

当朝重臣的孩子,他不喜欢也至少要以礼相待。

如果是叔父,肯定会面上如沐春风地和这些人相处,宁喧还没有修炼到那个地步,偶尔还会在人前表露出真实情绪。

这种时候裴延也不会过分苛责,毕竟宁喧年纪还小,习惯总是要慢慢养成的,不能揠苗助长。

裴延拍了拍宁喧的肩,鼓励地说了一句“乖”。

宁喧长叹一口气,正准备调节一下对面那两人的矛盾,亭外一个黑脸小将走了进来,他跪地行礼,道:“太子殿下,游骑军已至京郊大营,简将军派我前来禀报一声。”

宁喧眼前一亮,从石凳上跳下来,也不管那两个孩子了,频繁给裴延使眼色。

游骑军到达国都,就说明叔父回来了!宁喧清楚这一点,裴延自然也明白。

裴相勾唇浅笑,实则心里“啧”了一声,忍不住腹诽那两人还知道回来。

即便知道拓张大启版图是千载功绩,也不妨碍裴延对今上亲自上战场又久久不归心生怨念。

万一一个不小心出了差池,难道还真要宁喧现在继位不成?裴延可是不会接这个烂摊子,到时候他就撂挑子不干,这右相谁爱当谁当。

他还没决定要如何安排,就听那黑脸小将“嘿嘿”一笑,说:“军师大人已经入宫,现下在宣和殿等着殿下。”

裴延的假笑还没来得及消失,就见自己眼前一阵风窜过,宁喧飞也似地跑了出去,直往宣和殿的方向奔去,

裴延嘴角缓慢拉直。

很好。今上每次出现,都是他受难的时候。

裴延心里那点隐约的喜悦还没升起,就被宁喧难得的不守礼压了回去。

不仅是他有些怔愣,被丢下的两个小孩更是呆愣得不知道如何言语。

裴延花了一会儿功夫安抚好这两个孩子,又安排人把他们送回家,这才去往宣和殿。

他到时宁喧窝在一身月白衣袍的宣和帝怀中,听对方将东南战场上的经历。

裴延进殿后毕恭毕敬地行礼,说出的话却没多少恭敬之意:“恭贺陛下得胜归来,今年也该在国都长住了,是否需要微臣去通知简将军?还有拓跋部使臣一事,使臣已经抵达国都,正在国都感受大启的风土人情,陛下以为该如何应对?还有……”

裴延滔滔不绝,好像在用这种禀报政务的方式来发泄自己心底积蓄的不满。

宁喧看看自己的老师,又看看表情似笑非笑的叔父,有些不明白为何老师总在叔父这里屡战屡败。

即使是宁喧也能看得出来,裴延在面对宣和帝的时候没有半分胜算,只有被拿捏的份。

或许裴延不是真的想左右宣和帝的想法,而是觉得必须表达出自己的态度,否则底线一退再退,他在宣和帝这里只会越来越没有发言权。

然而宣和帝打断他只需要一句话:“朕听说拓跋部落使臣前来,是为向大启求娶公主,裴相既然如此为国为民,不若朕立刻拟旨,裴相舍身取义,和亲去吧?”

裴延额角的青筋登时绷了起来。

……拳头硬了。

#裴延被拿捏的一生#

#关于我家君主雄才大略能流芳百世却偏要摆烂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