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第二天，柏悦酒店西餐厅。
苏晓把沈明玉约出来喝下午茶，顺带抗议告密之事。
“难道你对这告密的效果不满意吗？”沈明玉笑吟吟地看着好朋友，“看你这面若桃花的模样，可不像是不满意的样子呢！”
“以后可不能这样。”苏晓很是难为情。
沈明玉逗她：“那就看你以后还吃不吃醋了。”
“我那根本不是吃醋好不好？”苏晓垂下眼睑，“……我是自卑。”
“晓晓，有些话我早就想讲了。”
“请说。”
沈明玉喝了口咖啡，悠然地说：“其实我认为，秦复与你相处，是远远要比宋晚云和谢蕴华相处轻松舒适的。”
苏晓略思忖，“因为我在他面前太弱小了？”
“是了。”沈明玉放下咖啡杯，“你想想，宋晚云虽然对他百依百顺，但是她的家世在那里。因此他在面对宋晚云的时候，即便再柔情蜜意，心中也还是有所保留的。哪怕后来他取得成功，完全扭转了局面，这种保留也很难说不存在。”
苏晓这才恍然大悟。
沈明玉说下去：“任何成功都是来之不易的，何况是这样巨大的成功？虽然宋晚云得到了秦复最好的三十年，但是她也经历了他的青涩，挫折与失败。这些事情你是无法想象的，正因为如此，秦复在你的面前反而没有了负担。对你而言，他就是一个无所不能的大英雄。”
“竟然是这个道理。”苏晓苦笑。
“……以为同艰苦共患难感情就会更深，这只是女人一厢情愿的想法。”沈明玉冷笑，“据我观察，一个女人越是参与男人的艰难时期，越不会被他真正地接受，因为他一看到她就会想起那段艰难的岁月，谁会给自己找这种不自在呢？”
苏晓不置可否。
“男人就是这样一种死要面子的生物。”沈明玉叹息。
“谢小姐也是同理？她也是看着秦复一步一步走到今天的。”
“算是吧！其实，我们女人也一样。我们越爱一个男人，越希望在他的面前十全十美，越不想让他知道自己那些不光彩的过往。这是人之常情，不分男女，谁也别说谁。”
“这些话，为何你之前不说？”
“之前你挤在死胡同里，说了你也听不进去。”
苏晓想起自己做过的糊涂事，顿时脸红了。缓过来后，她温柔又坚定地说：“明玉，你刚才的话确实有道理。但是世事无绝对，还是有男人珍惜与自己同艰苦共患难的发妻的。秦复凝视宋晚云照片时的深情，以及他谈论她时，流露出来的深切怀念，那是真真切切的。否则我也不会那么吃醋啦！”
“你终于亲口承认自己是吃醋啦！”沈明玉哈哈一笑，“傻丫头，还得是激将法对付你！”
苏晓又脸红了。但是她没有抗议沈明玉逗她，而是无奈地说：“真想快点把孩子生下来，免得成天胡思乱想，把自己搞得面目全非。”
“你觉得自己面目全非，秦复却未必这样想。”沈明玉接着逗她，“温柔顺从的可人儿突然闹起了脾气，他只会觉得可怜可爱。”
苏晓哭笑不得，“明玉，你怎么那么懂？”
沈明玉自嘲：“否则我怎么跟周成岳混了好几年呢？”
苏晓想起了耿冰川。
沈明玉喜欢耿冰川，但她又不得不借助周成岳的能量来帮助耿冰川。这对沈明玉来说，何尝不是一种折磨？哪个女人愿意跟心爱的男人承认自己有着那样一个耻辱的身份？
苏晓由衷说：“明玉，这些年真是难为你了。”
沈明玉一愣，“怎么突然这么说？”
“你喜欢耿冰川，又能和周叔叔相处这么久，我真的佩服你。”
“你用不着同情我，因为我无怨无悔。”
区区几个字，道尽了一往情深。
苏晓不禁问：“明玉，耿冰川知道你的心意吗？”
“知道与否都没有意义了。”沈明玉苦笑，“局面就是这么个局面，他一定要找到李秋冰，我一定要帮他。”
听到那个名字，苏晓的目光瞬间黯淡了。
沈明玉忙说：“晓晓，李秋冰的离去与你无关，不要乱想。”
苏晓点了点头。
这时候，沈明玉说：“我听耿冰川说，秦涛让老何跟着思楠回来了。也就是说，现在只剩下秦涛和耿冰川留在宝琳村了。”
“是的。”苏晓这才挖了一小块蛋糕，“这件事，我也听秦复说了。坦率地说，我认为老何回来不是太稳妥，可是秦复很乐观，他认为秦涛完全没问题。”
沈明玉忙问：“有什么问题呢？我看秦涛适应得不错。”
“我也说不出来，可就是莫名地不安。”苏晓吃下蛋糕，“我今天来见你，其实也是想请你委托耿冰川，麻烦他帮忙看着点秦涛。不好意思，我没有让他替代老何的意思，而是我实在找不到合适的人帮忙了。”
“放心，耿冰川会理解的。”沈明玉笑了，“你还不知道吧？秦涛提出和耿冰川合住，估计两个人正在搬铺盖呢！”
“太好了！其实我也有让他们同住的想法，没想到秦涛自己先提了。”
“别看秦涛温和，其实主意多得很，你真的不用太担心。”
苏晓嘴上称是，心中的不安却没有散去。
晚上八点，宝琳村。
秦涛正在帮耿冰川把铺盖和行李搬到自己的宿舍。东西不多也不复杂，主要是衣物，书籍和日用品。在这堆东西里头，有一个物件引起了他的注意。
“冰川，那是什么？”秦涛指着一个白色的球形物件。
耿冰川说：“夜灯。”
秦涛把玩着这个球形夜灯，“像个小太阳似的。”
“你真特别。”耿冰川笑了，“一般人都认为它像月亮，因为是白色的圆形。”
“太阳多数时候不也是白色的吗？”秦涛端详着夜灯，“而且没有圆缺，一直是圆的。当然，除了极少数的日食。”
耿冰川点了点头，“有道理。”
两个人开始整理床铺。
耿冰川现在睡的床位原来是老何的，它与秦涛的床之间有一个长方形床头柜。柜子上，耿冰川这边放着那个白色的圆球夜灯，秦涛那边放着宋晚云的照片。照片中，宋晚云一副苗族女子的打扮，青春美丽。
秦涛原本在铺床，偶一擡头，发现耿冰川正在注视母亲的照片，而且竟然看得出了神。他很是纳闷，“冰川，你怎么了？”
耿冰川回过神来，指着照片问：“这是你母亲？”
“是的。”
“你的母亲十分美丽。可是，她为什么是苗女的打扮呢？”
秦涛温柔地说：“她年轻的时候和我父亲到苗寨游玩，他们一个扮苗女跳踩堂舞，一个扮苗男吹芦笙，玩得不亦乐乎，于是有了这张照片。”
“我终于知道你为何要思楠扮苗女了。”耿冰川笑了，“你想效仿你的父母，也想留一张美丽的苗女照片。”
秦涛露出苦笑，“可是那个小丫头误解了我的意思，不但撂摊子不干，还从坡会上跑了回来。”
“也许她以为你要拿她和你的母亲作比较吧？”耿冰川是懂周思楠的。
秦涛这才恍然大悟，“女人的逻辑真可怕。”
“后来，你和她解释了吗？”
“算不上是解释。不过，她总算是不生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