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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走时,蒋进还向姐姐的公爹深深鞠了一躬。
张老爹惊得赶紧站起来,“使不得使不得!”
“张家爹,我是晚辈不懂礼也不会说话,只望您们一家多照顾照顾我姐。我妈一个人在家,我姐要是烦闷的话,等出了月子让她多回娘家陪我妈说说话,反正路近,也就十来分钟的事,可千万别让我姐在家生闷气生出事来。”
张老爹顿觉在小辈面前丢了大脸,惭愧地说:“是我们家穷,让你姐跟着受苦了。你们兄弟俩放心,我们张家会尽心尽力待珍珍的。谷仓,明儿个一早,把那只母鸡杀了,给珍珍好好补一补。”
“好咧。”张谷仓应着。张妈妈也不敢再吭声。
蒋进突然想起一事,掏出他早已给两个外甥女准备的压岁钱,放在了他姐姐的枕头边。
待蒋进兄弟俩一走,张老爹就冲他老婆子发火。
“瞧你,整天没事给儿媳脸色看,这下好了,让蒋家人知道了吧,这个年关前飘着大雪都要找上门来。这话要是传出去,叫我这张老脸往老搁?人家蒋进可是国家干部,你再这样搞下去,他要是找人把谷仓从队上那位置赶下来,那可完蛋咧!”
张妈妈一听说可能会影响到自己儿子在队上当小干部,当场怂了,可不能再让蒋家兄弟俩挑出张家的错,“谷仓,母鸡也别等着明早杀,现在就给杀喽,我来炖!”
张谷仓赶紧钻鸡笼子里去了。
坐在床上的蒋珍珍抹了抹泪,想到来为自己撑腰的两个弟弟,看着两个红红的压岁包,她心里满是感动,朝身边的婴儿说:“二苗,刚才抱你的可是大舅和二舅哦,大舅是国家干部,以后二舅也会是个有出息的人。有两位舅舅在,咱们娘仨就不会被欺负了。”
在回家的路上,蒋兵看了看他哥,“哥,我咋觉得你变了,真有国家干部那味儿了。”
蒋进瞪他一眼,“啥味儿呀,瞎扯。你小晚姐说了,咱姐要是在张家受了气,咱哥俩得常去张家为她撑腰,这样他们才不敢欺负咱姐。咱要是去得少了,张家人还以为咱家不在乎姐过得咋样,他们重男轻女不可着劲欺负咱姐呀!”
蒋兵这一听,觉得十分得理。“小晚姐出的这个主意不错,小晚姐咋啥都懂?哥,你放心,往后我也会多回家,多看望姐姐和一对小外甥女。”
蒋进点了点头,冒着大雪赶紧跑回家。
*
顾小晚回了家,趁哥嫂没注意,她先回屋,把自己包里的钱藏好,再拿出十块钱出来。
吴瑞秀和顾小华见顾小晚带回了十块钱,超出了他们的心理预期,还挺高兴的。
吴瑞秀一边揣钱一边说:“你们俩和好了,虽然喜事不好急着办,但得订个婚吧,啥时候订蒋进有说吗?”
“订婚?哦,他提过,但我一心读书来着,没心思考虑这个。等我考上大学再说吧。”顾小晚敷衍地回答。
*
转眼到了除夕,盘山村各家各户的男丁端着祭祀盆到各姓氏的祠堂里去。
所谓祠堂,不过是一间又小又破的屋子,里面摆着一张发黑的长桌子,桌子上再摆一个旧得掉漆小佛像。
大多数人家端来的祭祀盆里都是肉,也有个别人家里的祭祀盆里没有肉,只放了几块豆腐和几个鸡蛋。不管祭祀盆里放的啥,等会儿都会端回家吃。
蒋进端着祭祀盆,蒋兵手拿着一小串爆竹跟在他身后。在祠堂前放了爆竹,他们俩和一群蒋姓男丁在祠堂里跪拜,然后听着蒋姓最年长者念了念今年出生的几个男娃是蒋氏多少代。
祭祀结束,他们哥俩准备端盆回家时,却被几个男丁围住了。
“进哥儿,听说你分到了市建设局,不知你们局里要勤杂工不,我家二柱你是知道的,他力气大又勤快……”
“别光说你家的二柱,我家兄弟仨你可是最清楚了,小时候跟你一起玩泥巴长大的,要是你单位要勤杂工叫上我家兄弟仨呗!”
这时那位蒋氏最年长的男老者颤颤巍巍地走过来说:“进哥儿呀,你现在出息了,可得帮帮我蒋家子孙,你可不能只顾着自己发达咧。”
……
这一个个的,当真不怕把蒋进给吓跑。
蒋进面色为难,最后不得不实话实说:“爷爷、伯伯、叔叔以及各位兄弟们,不是我蒋进不帮咱乡亲们,而是……我自个儿都没混好,如今已经被派到古丽镇去工作了,就和咱云岭镇差不多。”
啥?到镇子里去了?乡亲们也会一级一级的算,这不是连降好几级吗?镇里也不比村里强多少咧。
最年长的老者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好好的咋从市里到镇里?莫不是在城里惹了事,被领导赶镇子里去了?“你这话当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