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国篇:摊牌、归根、你非你(下)
“真正的叶夕雾粗枝大叶,不学无术,大字不识几个,即不会看书也不会画符,若说有什么是她一直坚持的,那便只有爱慕萧凛。爱慕到恨不得杀死所有靠近萧凛的人,无论男女。”
“这点你们很像,都对萧凛情有独钟,或者说,除了对我,你对谁都是温柔善良的。你跑去了荒渊,还救回了月扶崖,我很想知道,你去那里,是为了见谁,稷泽吗?”
“你给月扶崖留下的信里是写给衡阳宗的,叶夕雾一介盛国将门之女,怎会对位处景国地界的衡阳宗如数家珍呢?就连天池须弥座都知道,这不是很奇怪吗。”
“你的破绽实在太多了,多到我都数不过来了。”
“现在,你告诉我,你到底是谁,接近我有什么目的?”
澹台烬松手后退,闲庭信步般绕着沙盘走动,眼神一直观察着叶夕雾的一举一动,看着她抱着胳膊滑坐到地上,眼泪大颗大颗的坠落,茫然无措的就像风雪里迷路的孩童,既可怜又可悲。
失去神采与活力的叶夕雾又开始逃避起来,她挣扎着想爬起来,但瘫软的四肢无力支撑,被冻结的心灵坠入万丈深渊,她什么都不敢说,什么都不敢做了。她的世界和这个世界,都已经被判死刑了。
但是,澹台烬的批判不会因为她的逃避而停下,他站到叶夕雾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抱着膝盖低头不语的人,神情冷漠,言辞犀利。
“你占着叶夕雾的身份,享受着属于她的荣华富贵,万千宠爱的同时也别忘了,没有孤,没有叶家,没有叶清宇,你什么都不是。”
“过去,孤看着你与叶家人和睦相处,真心相待,孤不愿打碎叶氏一家的天伦之梦,便由着你做叶夕雾。”
“但是昨夜,你擅自离营去给萧凛通风报信,全然不顾身在景京的家人和驻守前线的弟弟,未曾想过他们可能会受你连累,背上通敌的罪名。
你可有想过,若那是叶清宇去奇袭萧凛大营,在那里见到了你,他该如何处置你,又该如何面对孤。”
“从始至终,你都未曾变过,你只看到自己想看的,只做自己想做的事,从未想过这些所作所为意味着什么,后果是什么。若再任你这样肆意妄为下去,只会害人害己。”
“你是谁不重要,你三番四次坏孤好事,孤又岂能轻饶了你,待回景京后,孤会细数你的过错,再予以定罪。”
说完,澹台烬拂袖而去,王帐里只剩下抱着膝盖瑟瑟发抖的叶夕雾,这一刻她只觉得万念俱灰,绝望与恐惧充斥心神,她想过自己会被识破。
但万万没想到会被澹台烬直截了当的揭穿,澹台烬说了那么多,她听到却只有两个字,失败,她让师门的牺牲都白费了。
“爹爹,对不起。”
她在窒息般的无力中缓缓倒地,蜷缩着身体昏了过去,她的眼泪滴落在重羽项链上,闪闪发亮。
没过多久,两名月影卫奉命进来,架起倒地昏迷的叶夕雾出了王帐,送去单独的营帐交给军医看顾,之后这两位月影卫便守在营帐前,奉命监督看守里面的叶夕雾。
营地大门前,亦有两名月影卫骑在马上准备离开,时月将月莹心的骨灰匣和一封信递了上去,月影卫接过贴着符的骨灰匣小心安置,信件贴身收好,手握缰绳打马离去,很快在尘烟滚滚中消失不见。
时月遥望天边日落,双手背后,揪着袖口小声呢喃着“也不知道这次能揪出多少妖魔鬼怪,都被渗透成筛子了还装不知道,骗鬼去吧。”
“谁骗你了?”
熟悉的声音忽然从身后传来,吓得时月肩膀一抖,转身看到澹台烬站在两步外,眉眼含笑的面对他,廿白羽依旧老老实实的跟在人身边。
“我都活成精了,谁还能骗我。倒是你,谈完了?”
“该说的都说了,今后看她如何选择了,但愿她的脑子还能记住孤的话。”
说起王帐中的对谈,澹台烬再次露出古怪的笑容,不得不说,叶夕雾绝望崩溃的样子确实取悦到他了,一直以审判目光看着他的人被他反过来批判,这种感觉既新鲜又刺激。
瞧着人意犹未尽的模样,时月偷摸笑着,上前一步拉着人手往营地里走“要是没玩够,营里还有个更会演戏的,你可以去试试。”
“回去再说吧。不出意外的话,清宇就要来找孤了。”
他把叶家的宝贝弄哭吓晕了,向来重视手足亲情的叶清宇定会有所反应,他跟着时月满营地溜达,也有避开这人的意图,毕竟,现在的叶夕雾是假的这种事,太过匪夷所思,实难让人信服。
“我让小狐貍去收拾他了,相信翩然那张嘴,定会说的他心服口服,哑口无言。”
未卜先知的时月嘚瑟一笑,带着澹台烬进入一个特别的营帐里。
营帐里灯火通明,上下左右八个角都贴着符纸,地面上摆着蜡烛和旗帜,隐隐发光的安魂法阵正中摆放着一张小方桌,柔妃的骨灰匣子就摆在上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