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篇：婚宴、金乌、眼耳通

腊月十九，晴天

盛王下旨赐婚，册封萧凛为宣城王，叶冰裳为宣城王侧妃，叶氏一家除了澹台烬，都跪在前院领旨谢恩，叶冰裳作为婢妾生的庶女，能有侧妃之位已是幸运，更别说她还姓叶，盛王岂能容任叶氏之女做了未来景国的王后。

然而，心高气傲处处想要比肩嫡女的大小姐又怎会甘心，一番发疯哭诉，委屈自白后，果然得到了萧凛的心疼，答应以不亚于正妻之礼的规格迎娶她，也算是风光大嫁了。

不幸旁观了全程的小乌鸦再次收到工伤，颤巍巍飞回到澹台烬身边，一下子扑倒人怀里，脑袋缩在翅膀里装起了鸵鸟，这次它不但耳朵受工伤，就连眼睛也痛得很。

“要命了，要张针眼了，叶家人的心眼儿都长这大小姐身上了吧，戏也太多了，吓死人了。下次换鸦小二去监视吧，我宁愿去看庞宜之撸猫。”

嘴上嚷嚷着再也不干了，一听到有新鲜事，又会第一时间凑过去，这口是心非的模样逗笑了澹台烬，他满足了小乌鸦求安慰的心愿，一下一下抚摸着它的羽毛，垂目沉思。

昨日，叶夕雾去看望叶冰裳，在屋外遇到了萧凛，两人私下进行了一番交谈，谈话内容恰好被准备去妖市的时月看到，顺道记录了下来，今天早上放给他看，他也因此知晓了这两人的真正想法。

“原来萧凛从一开始关照我，是怕会殃及他的国，叶夕雾怕我出事，是怕我祸及家门。我在他们心中，不过是个只会带去灾祸的瘟神”

叶夕雾做梦都想杀了他，甚至希望他从来没存在过，他们不敢让他死，也不打算让他好好活，他们只想囚禁他，困锁他，让他像笼中鸟一般任人赏玩，从来没有人真心待他好过，除了母亲，这世上真的无人爱他。

他不是早该习惯了吗，不过是再一次看清人心罢了。

垂落的眼眸染上层层水雾，模糊的视野里，一只黑色的小翅膀伸来，招手似得向他挥了挥，小乌鸦从他掌心跳到他腿上，擡头仰望着他，赤色的眼瞳穿透水雾映入眼中。

“小孩儿，你见过盛都的早市吗？要不要去看看啊。”小乌鸦哄人的方式就是转移人的注意力。

“这都快响午，哪儿还有早市。”但这一次，他不想配合。

“这你就不懂了，正午的街市最有烟火气了。”可惜，小乌鸦从来不按套路出牌，随着心念一转，它的一只眼睛变成幽蓝的，将自身的视觉与听觉同他共享。

不同于澹台烬用力量操控其他乌鸦时看到的一片暗红，通过时月的眼睛，他所看到的画面要清晰明亮许多，甚至更加宽广细致。无需耗费他的力量，只要心意相通，便可相连。

“走，我带你去看看盛都的街景。”静等了一会儿，待人适应了它的视界后，小乌鸦在桌案上蹦跶两下，展翅一跃，逆着风飞出窗外，先是在叶府上空盘旋两圈，让他一观自己住的地方。

再来是盛都熙攘的街道，市井小巷里人来人往，摊贩的叫卖声，说书人的惊堂木，路边杂耍的鼓掌叫好，这便是平凡的热闹。

随着小乌鸦飞得越来越高，曾经巍峨的宫阙变得越来越小，群山葱郁，百川东流，天地之大，可纳山海。

澹台烬坐在门窗，仰头望着远方的天空，他的身体还困锁在这狭小破旧的阁楼里，他的心却已跟随着小乌鸦飞向了远方。

“原来，这就是你眼中的世界啊。”

烛火摇曳，落雪纷飞

澹台烬在屋中执笔点墨，一笔一划在纸上写下叶夕雾三个字，以此为开头，许多人的名字被他想起来，落在纸上，渐渐地，一张写满名字的名单完成了，巧合的是，这些名字也出现在宣城王大婚所邀请的宾客名单上。

“古来刃仇不公天，该到清算之时了。”

这大婚之日，一定会很热闹，很热闹的。

他面无表情的端详着名单上的名字，一阵风从窗外涌入，吹起了案上的宣纸，送来了一身风雪的飞鸟，还有那轻快明亮的声音。

“我回来啦。”

澹台烬伸手让小乌鸦落入掌心，拂去羽毛上的细雪，目光如水的看着掌中之物，嘴角扬起一丝难以察觉的微笑。

这世间或许无人爱他，但有一只飞鸟，愿意化身微光，点亮黑夜，还在他的梦里，留下一片星河。

腊月二十五晴宜嫁娶

宣城王大婚，王府内外喜气洋洋，宾朋满座，盛王嫡子的婚礼，都城里有名有望的人物都来了，入不了府的百姓聚集在王府门前，想沾沾喜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