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火候差不多了。
一味的深情,只会让对方的怀疑加剧。
是时候,来点不一样的东西了。
他脸上的表情变了。
那份深情和苦涩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略带玩世不恭的,痞气的笑容。
这个笑容,和玄奘有三分相似。
但更多的,是属于云逍自己的味道。
“我说。”
云逍掏了掏耳朵,用一种极其欠揍的语气开口。
“姑娘,你是不是认错人了?”
这一句话,让在场的所有人,包括玄奘,都愣住了。
孙刑者差点被一根骨刺抽中后脑勺。
“大师兄疯了?”
诛八界也手上一顿,满脸的不可思议。
这算什么?
自曝?
玩脱了?
就连盘膝而坐的玄奘,那如同雕塑般的脸上,眉毛都忍不住跳了一下。
这个徒弟,总能在他意想不到的地方,给他整出点新花样。
王座上的少女,也明显被云逍这不按常理出牌的招式给弄懵了。
她空洞的眼眶死死地盯着云逍。
那股刚刚平复下去的混乱意念,再次翻涌起来。
但这一次,不再是狂喜与愤怒的交织。
而是纯粹的,浓烈到化不开的困惑。
“你……”
她那空灵的声音,第一次带上了明显的情绪波动。
“你是谁?”
“我?”
云逍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
“我叫云逍,镇魔司玄字号行走,一个路过的热心群众。”
他顿了顿,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不远处的玄奘。
“至于你等的那位,喏,在那边打坐呢。”
“我们俩,只是恰好一起出差的同事。”
“所以,你刚才又是喊我回来,又是说记得醋的味道,又是提什么长安的花……”
云逍摊了摊手,一脸无辜。
“搞得我压力很大啊。”
“不知道的,还以为这里有人冒充我前男友呢。”
“喂,妖妖灵吗?”
他煞有介事地对着空气喊了一句。
这番操作,彻底击穿了古树的认知。
它那运行了千年的执念程序,在这一刻,仿佛遭遇了前所未有的病毒入侵。
它能理解“回来”。
能理解“醋”。
能理解“长安的花”。
但它无法理解“同事”。
无法理解“出差”。
更无法理解“妖妖灵”是什么东西。
这些词汇,完全超出了它的数据库。
轰!
古树的意志,陷入了比之前任何一次都更加剧烈的混乱。
这一次,不是情绪上的混乱。
是逻辑上的,根本性的混乱。
它那套非黑即白的识别系统,彻底崩溃了。
眼前这个人,说的话,一半是它最熟悉的,一半是它完全陌生的。
他身上的气息,七分像,三分不像。
他到底是谁?
是“他”?
还是不是“他”?
这个简单的问题,此刻变成了一个无解的循环。
而这种逻辑上的崩溃,带来的后果,比情绪上的失控,要恐怖百倍。
整个白骨岭领域,开始出现真正的异变。
天空,不再是惨白色。
一半变成了燃烧的血红,一半变成了死寂的漆黑。
地面,不再是坚实的骨质。
有的地方化作了流沙,有的地方长出了锋利的冰锥,有的地方甚至开始像水面一样波动起来。
重力,空间,时间。
构成这个世界的一切基本规则,都在这一刻,变得紊乱不堪。
“小心!”
诛八界大吼一声,一把将身旁的金大强推开。
他们原来站立的地方,空间突然像一块被扭曲的布,向内塌陷下去,形成一个无声的旋涡。
孙刑者那边更惨。
他脚下的地面突然失去了重力,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向上飘去。
而头顶的天空,却又降下了如同山岳般的巨大压力。
他感觉自己像个夹心饼干,即将被碾碎。
“师父救我!”
他发出了凄厉的惨叫。
玄奘终于睁开了眼。
他的眼神里,没有丝毫波澜。
只是看着眼前这片光怪陆离,如同末日降临般的景象,淡淡地吐出两个字。
“有趣。”
他身旁的那炷香,只剩下最后一点火星。
时间,快到了。
他没有出手去救孙刑者。
也没有去加固那早已破碎的佛光。
他的目光,落在了云逍身上。
他想看看,这个徒弟,接下来要怎么唱完这出戏。
云逍站在原地,感受着周围狂乱的法则波动,脸上依旧挂着那副欠揍的笑容。
他知道,自己已经成功地把对方的CPU给干烧了。
接下来,就是收尾工作了。
他没有理会身后队友的鬼哭狼嚎。
而是对着王座上那道陷入死机状态的身影,再次开口。
“姑娘,你看。”
他指了指周围混乱不堪的环境。
“你这么搞,大家都不好过。”
“不如我们坐下来,好好谈谈?”
“就当是……一场售后服务?”
“我帮你分析分析,你等的那个男人,到底是个什么货色。”
“怎么样?”
他的声音不大,却像一把手术刀,精准地切入了古树意志混乱的核心。
它现在最需要的,就是一个能帮它理清逻辑的“程序猿”。
而云逍,恰好就是。
王座上的少女,那空洞的眼眶里,光芒闪烁不定。
她似乎在挣扎,在权衡。
周围的领域异变,随着她意志的摇摆,也变得时强时弱。
孙刑者身上的压力时而如山,时而如羽,搞得他欲仙欲死。
诛八界和金大强,则是在不断变换的地形中,玩起了惊险刺激的障碍跑。
整个场面,荒诞又致命。
终于。
那少女的头颅,缓缓地,点了一下。
她同意了。
哗啦。
所有狂暴的异象,瞬间平息。
天空恢复了惨白。
地面变回了骨质。
孙刑者从半空中掉了下来,摔了个屁股蹲。
诛八界和金大强也停了下来,气喘吁吁。
所有攻击性的骨根,都缩回了地下。
整个溶洞,恢复了死一般的寂静。
只有玄奘身旁,那炷香燃尽的最后一缕青烟,袅袅升起,然后消散。
时间,刚刚好。
云逍松了口气。
他知道,自己赌赢了。
他成功地,把一场你死我活的战斗,变成了一场别开生面的“情感调解”节目。
而他,就是那个金牌调解员。
“很好。”
云逍打了个响指,脸上的笑容变得更加灿烂。
“那么,女士优先。”
“请开始你的故事。”
“让我们来聊聊,关于你那个该死的前男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