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然身着麒麟服,立于武官队列前列,眼观鼻,鼻观心,仿佛殿内的一切争论都与他无关。唯有在听到某些官员提出“是否可暂缓其他边镇粮饷,优先保障辽东”这类拆东墙补西墙的提议时,他眼底才会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冷嘲。
“陈爱卿。”女帝的声音忽然点名。
陈然踏步出列,躬身:“臣在。”
“北镇抚司监控江湖、肃清内奸,职责重大。如今辽东战事吃紧,朕命你加派人手,严密监控漕运沿线及各处关隘,凡有意图不轨、串联生事、尤其是与金虏暗通款曲者,无论涉及何人,准你先斩后奏,务必确保后方安稳,前线补给畅通!”
“臣,领旨!”陈然声音沉稳,掷地有声。
这道旨意,无疑再次强化了北镇抚司,或者说陈然本人的权柄。不少文官面露忧色,却无人敢在此时出言反对。国难当头,非常之时需行非常之法,这个道理,谁都懂。
散朝后,陈然随着人流走出大殿,刚走出不远,一内官太监便小步跑了过来。
“镇抚使大人。”
陈然脚下一顿,微笑行礼,“不知公公何事。”
小太监左顾右盼,接着附耳对陈然说:“陛下约您今晚……”
………………
夜色下的京城,褪去了白日的庄严,换上了市井的喧嚣。灯火如龙,沿街铺展开去,酒旗招展,贩夫走卒的吆喝声与酒楼茶馆的丝竹声混杂在一起,透着一股太平年景下独有的鲜活气,仿佛遥远辽东的血火烽烟只是说书人口中的故事。
陈然依约来到城南一家不甚起眼,却以清雅静谧闻名的茶楼。引路的伙计沉默恭谨,径直将他带到后院一处独立的雅舍前。
推门而入,室内暖意融融,烛火温和。只见朱朝溪并未穿着龙袍冠冕,仅是一身月白色的男子常服,长发以一根简单的玉簪束起,少了九五之尊的压迫感,多了几分清俊儒雅,正临窗望着楼下街景。她身侧,上官婉儿在一旁侍立。
上官婉儿见到陈然,微微屈膝行礼。
“来了?”朱朝溪转过身,脸上带着一丝浅淡的笑意,指了指对面的座位,“坐。微服出行,不必拘那些虚礼。”
“是。”陈然从容落座。
上官婉儿娴熟地执起茶壶,为二人斟上热气腾腾的香茗,动作行云流水,悄无声息。
“这京城夜色,看似繁华依旧,却不知底下藏着多少暗流。”朱朝溪端起茶杯,并未饮用,只是感受着杯壁传来的暖意,“陈卿,北镇抚司近日动作频频,通缉异人,清剿内患,想必压力不小吧?”
“分内之事,不敢言苦。”陈然平静回应,“些许宵小,掀不起大浪。唯有肃清内部,方能确保前方无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