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拉着唐悦的手往停车场走时,她的蓝布包被风掀起一角,露出半截薄荷糖纸——今早我塞给她的那包,她到底没舍得吃。
车钥匙在兜里硌着大腿,我盯着手机里的威胁短信,喉结动了动:“悦悦,还记得城西那家老网吧么?”
她睫毛颤了颤,发梢扫过我手背:“老王叔的店?你姐结婚时他还随了床红被面。”
“嗯。”我把她往副驾驶座上按,座椅皮面晒得发烫,“他电脑硬盘从来不设密码。”
唐悦没多问,系安全带时手指在我手背上轻轻一勾。
车开出停车场时,后视镜里陈同行的黑色奔驰还停在原地,车窗映着夕阳,像块烧红的铁板。
老网吧在旧城区三层老楼的一层,玻璃上贴着褪色的“光纤提速”广告,门帘是蓝布的,边角磨得发白。
推开门,烟味混着泡面味涌出来,老王正趴在前台打盹,头顶的吊扇“吱呀”转着,吹得他谢顶的头皮发亮。
“王哥。”我敲了敲柜台,“借台机子用用。”
老王抬头,眯眼认出我,嘴角立刻咧到耳根:“小宇啊!你姐上回还说你现在当大老板了——”他扫了眼我身后的唐悦,突然压低声音,“要查东西?”
我点头。
他搓了搓手,从柜台底下摸出串钥匙:“最里间那台,去年刚换的固态硬盘,我没设密码。”
唐悦跟着我往里走,木楼板踩得“咯吱”响。
最里间的电脑屏幕蒙着层灰,我用袖子擦了擦,开机时主机箱“嗡”地响起来。
唐悦搬了把塑料凳坐在我旁边,膝盖碰着我的膝盖,凉丝丝的。
登录匿名邮箱那刻,我指尖有点发颤。
前两条威胁短信的发件地址像团乱麻,我调出追踪软件,看着Ip地址在国内几个节点跳转,最后卡在行业协会的内网网关——和今早吴专家捡钢笔时,公文包里露出的马克杯缺口,突然在我脑子里叠成了一片。
“到了。”我指着屏幕上的终端编号,“0735,吴专家的办公电脑。”
唐悦凑近些,发顶蹭得我下巴发痒:“他不是你提议进管委会的候补委员么?上个月还说要和咱们共进退。”
我冷笑一声,点开吴专家近三个月的消费记录——这些是今早让财务小妹从协会公共账户调的,“左手无名指有戒痕,却从来不戴婚戒。”我敲了敲屏幕上的“塞纳河法餐”消费记录,“半个月六次双人套餐,人均八百八,他工资卡可没这流水。”
唐悦的指甲掐进掌心:“所以有人用钱砸他。”
“不止钱。”我关了消费记录,摸出手机翻出张照片——今早让实习生拍的吴专家办公桌,“他抽屉里有张移民中介的名片,压在茶杯底下。”
唐悦突然攥住我手腕:“我去拿他U盘。”
“怎么拿?”
“我假装协会新招的实习生。”她扯了扯蓝布包的带子,“上周你让我去协会送材料,前台小刘说他们缺人帮忙整理档案。”她站起来,把蓝布包往肩上一甩,“我现在回趟家换身白衬衫,拿你给的工作证复印件——”
“等等。”我拽住她,从钱包里抽出张门禁卡,“这是陈同行秘书上周落我车上的,能刷协会三楼。”
唐悦接过去,指尖在门禁卡边缘摩挲两下,突然笑了:“你早备着后手?”
“防人之心。”我捏了捏她耳垂,“半小时后,我在协会后门等你。”
她走得很快,蓝布包在腰侧晃成一道蓝影。
我盯着她背影消失在巷口,转身对老王说:“王哥,借你电动车用用。”
协会大楼的玻璃幕墙在夕阳下泛着冷光,我把电动车停在后门花坛边,抽了根烟。
第四口刚吐出来,就看见唐悦从侧门出来,蓝布包鼓囊囊的——她冲我晃了晃包,嘴角压不住地往上翘。
回网吧的路上,唐悦的手圈着我腰,贴得极紧:“他U盘没加密,藏在第三格抽屉最里面,用报纸裹着。”
老网吧里,U盘插进电脑时发出“滴”的一声。
唐悦咬着嘴唇点开第一个文件夹,邮件往来跳出来的瞬间,她倒吸了口冷气:“外资餐饮集团?”
我凑过去,屏幕上的英文签名翻译过来是:“事成后提供海外绿卡,三年年薪补偿。”往下翻,一份《瓦解阳光联盟三步计划》的文档让我太阳穴突突跳——“利用陈总对卢宇的敌意,制造财务丑闻,迫其退出。”
唐悦的手指在“财务丑闻”四个字上顿住:“他们要怎么做?”
“不知道。”我关了文档,把U盘拔出来攥在手心,金属壳子被体温焐得发烫,“但既然知道他们要演戏......”
唐悦突然握住我的手,她手心里全是汗:“你想将计就计?”
我没回答,掏出手机给技术部发消息:“模拟一份......”打到一半又删了,抬头看她。
她歪头笑,银锁片在颈间晃:“我去让技术部准备。”
夕阳透过网吧脏乎乎的窗户照进来,在唐悦发梢镀了层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