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掌声如潮水般袭来,那刻世界似乎为她盛大。
沈囿在掌声中起身,裙摆摇曳流光,雪肤红唇,漂亮的肩颈线条往下,手腕上搭配一条银色的蛇骨链,优雅漂亮。
拾级向上,她走到舞台中央群,身后是播放反复的影片片段,主持人将沉甸甸的奖杯交到她手上。
微躬身,沈囿看向台下黑压压的人群,柔声而清晰的用中文说着致谢词。
同声翻译随后响起,台下掌声一阵接一阵,绚烂至璀璨。
沈囿握着话筒架,最后一句是,“流言鞭笞我,但不会摧毁我,重塑筋骨血肉之后,依然向前。”
“谢谢一路陪伴我的人,也谢谢自己,不曾放弃。”
在掌声如潮中捧着奖杯下台,从喧嚣中退场,优雅成熟,名利纷扰,捧在手中,似乎才显得无足轻重起来。
有喜爱的人为她呐喊,仿佛至死守卫她。
沈囿有感动,但更多的是不去在意,浮浮沉沉,人们的爱和喜欢都和短暂,不过蜉蝣一瞬。
收放好奖杯,她重新坐回座位上,安静清冷,离所有喧嚣和繁华似乎都很远。
手机振动不停,她知道这个奖项意味着什么,奖项,流量,咖位,名利双收。
她站到顶点,曾经两次被网暴,打了他们所有人的脸。
身旁人友好递给她一瓶水,沈囿说了谢谢,拧开瓶盖,安静地看接下来的奖项。
获奖的人都笑容满面,台下的人也得做出恭喜的神色,一副和谐友好场面。
到寇佳瑜和江南意入围作品奖项时,制作人们大都心照不宣,只把宝压在一人身上。
江南意背挺得笔直,她几近两年都在拍文艺片和大女主戏,带来的作品很多,口碑也不错,业内影评人一致认为能够获奖。
她努力了几年,结结实实的吃苦,武打戏也从不用替身,在流量花里低调演戏,就是为了转型成为演技派。
就算前两年资源不好,今年和祁斯忆复合后也好了很多,她几乎认为自己志在必得。
身旁的人在低声提前说着恭喜的话,她温婉笑着答谢。
所以当灯光熄灭又亮起那一刻,主持人叫了寇佳瑜名字后,她几乎是错愕的坐在原地,眼眶瞬间红了。
所有灯光向寇佳瑜齐聚,她年轻,活泼,美好,拿了奖项也是有天赋,年少成名,以后的商业价值会很高。
太年轻,连带着她在台上说感谢词都很活泼愉快,感谢了导演,感谢了自己周围所有人。
两分钟的致辞,她捧着奖杯。
台下江南意强忍泪水,在颁奖典礼散场后才低下头哭泣。
祁斯忆从后场过来抱住她。
沈囿看了一眼,转身离开。
手机里祝福信息很多,只有裴影的很特别。
【hello,小右,又看见你了,很开心。】
【在颁奖典礼玩得愉快啊,回国我带你玩,嗯,庆祝凯旋归来,我做个粉丝立牌去接机好啦。】
沈囿笑了下,回他不用。
他立刻回,说已经做好了,还说他们导师已经布置了毕业论文任务,如果快的话他今年十二月就能答辩,然后找工作,应该就算毕业了吧?
他试探着问,沈囿也愣了一下,只回了两个字,加油。
—
回国前两天,沈囿在街上遇见了黎迁和陆群,阳光不是很刺眼,温度也并不冷,很适宜的天气。
但是黎迁却穿着高领毛衣和米色大衣,帽子帽檐很宽,杏色的往下压,遮盖住大半张脸,一眼望过去只看得见瘦削苍白的下巴。
她很瘦,瘦到裹在严严实实的衣服里依然感觉很纤细。
沈囿靠着河岸听一个街头艺人演唱,休闲牛仔裙搭配同色牛仔衣,没刻意打扮也没化妆,干净漂亮。
她跟着拉手风琴的大哥哼唱,和他很契合聊得很欢。
因此黎迁过来时,沈囿几乎是恍惚了一下才认出她。
“囿囿。”黎迁在她身边停下,米白色毛衣遮住纤细的脖颈,耳坠是一对碧绿的翡翠。
陆群单手插兜在旁边等她,靠着柳树,低头点一支烟。
沈囿看见她这样苍白的模样忽然有点心疼,她想象不出当年那个活泼开朗眼底有希望和憧憬对她说要攒钱回家和男朋友结婚的女孩经历了什么才变成现在的模样。
“小迁。”沈囿看向她,手里握着刚在街边买的一把口琴。
“咳咳……”黎迁低头咳嗽,苍白脸色上有些薄红,一动一缓间,沈囿看见了她高领毛衣下遮盖的吻痕,大片泛红,有的地方甚至乌青。
她缓了会,没再咳嗽,把一枚小小的银色胸针递到她手里,“恭喜你获奖。”
沈囿摊开掌心看,镶嵌着细小的碎钻,雕刻了一只鸟儿,羽翅漂亮精致,飞出藤蔓缠绕的刺丛。
设计得很精巧,握在手里小小一枚,却像是自由。
沈囿眼神变了下,被触动了,抓住她手问:“你不快乐吗?”
陆群单手插兜,咬着烟淡淡看向她们。
黎迁低下头去,似眩晕又似疲惫,她擡起头来看她,欣慰又像痛苦,“不,我得到的很多。”
“金银细软,富贵荣华。”黑发扫过瘦削下巴,她继续道,“他让我体会到很多我没有体验过的第一次。”
“他很爱我,很爱很爱。”她声音轻得似乎风一吹就散了,“她为我做了很多,只是有一些癖好和欲望,我都理解。”
她身体虚弱,免疫力不好,他找最好的医生,补品昂贵药品不要钱一样往她面前送,他贴心给她喂药,只是为了她能好一点。
“沉沦很容易,喜欢他也很容易。”
沈囿问她,“你爱他吗?”
帽檐下一张小巧瓜子脸苍白瘦弱,黎迁看着河畔边白鸽盘旋,沉默了三秒后点头,“嗯。”
沈囿把刚想劝的话收回去,抱了抱她,“照顾好自己。”
“有事记得找我,别自己一个人扛。”沈囿把自己的电话存进她手机里,摸了下她胳膊,“太瘦了,多吃一点啊。”
陆群往前走了几步,下意识护住她,一手揽她腰,关切问她,“有没有哪儿不舒服。”
黎迁摇摇头,对着沈囿微笑,“今天遇见阿囿很高兴,我真为她高兴。”
陆群低眸看她,眼神很深邃,眼底神色颇复杂,“获奖了。”
不是问句,只是叙述。
沈囿也无端能听出他话里的低讽,他是为祁禹时。
他这样的公子哥,大概永远不会懂得不到想要东西的感觉,爱可以抢夺,是宠溺,是依赖,是附属,是侵占,是自己一个人的所有物。
他爱她,折她的翅,拔掉羽翼,圈进温巢,衣食雨露,巨细照顾,他已经做得足够好,足够爱她,是明证,也是恩赐。
沈囿这样一而再再而三推开祁禹时,或许在他看来,是一种不珍惜,不识事的体现。
回视过去,沈囿把胸针别在胸口,一手抓着手机淡淡开口:“电影节所有有关于我的奖项流程正常,我查看过,没有交易,如果有,这个奖我不要。”
颁奖典礼结束后,沈囿就致电凡纳官方,也私下找人查过所有流程,连她投票的反对比她都查到了,祁禹时的确没有插手。
柏翊一获得的是银球奖提名,寇佳瑜大概是这场颁奖典礼内极少数bug之一。
低笑了声,陆群吐了口烟,手指轻撚黎迁发丝,他淡淡道:“解释什么,我没有说过你靠自己拿不到奖的意思。”
黎迁叫他,“尔尔,她是我朋友。”
撚了撚烟丝,陆群低头亲吻了下黎迁的发顶,“乖。”
他慢条斯理理衬衣褶皱,淡淡开口:“今天巴黎佳士得拍卖会,成交额是六千七百九十万欧元。”
“沈小姐,你了解过吗?”
沈囿不明所以,只淡淡回:“没有。”
弹了弹烟灰,陆群那双眼眸里藏着让人看不清的情绪,他忽然笑了下,“这两天有派对,你没来真是可惜。”
黎迁脸色变了一下,下意识依偎他得更紧。
几乎是生理意义上的,沈囿听见派对这两个字就犯恶心,冷冷道:“不用可惜,我不会考虑去。”
“这种活动,大可不必想到我。”
陆群挑了挑眉笑,“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