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苏淡淡一笑:“读万卷书,行万里路,观风土人情,悟世间大道。”
中年男子闻言,身体微微前倾,压低了声音:“先生可知,如今这朗朗乾坤之下,民生多艰,怨声载道?秦皇虽一统六合,然其政残暴,焚书坑儒,重赋厚役,早已失尽民心。”
“苏先生大才,屈居乡野,实乃明珠蒙尘。”
“当今天下,虽号称一统,然苛政猛于虎,民不聊生。”
“先生难道不想为这苍生,做些什么吗?”
扶苏心中冷笑,面上却不动声色,只是淡淡啜了一口粗茶:“哦?依先生之见,当如何?”
中年男子见其似乎意动,心中一喜,继续道:“秦失其道,天下必将大乱!我等正欲寻访天下贤才,共谋大业,匡扶正道,解万民于倒悬!若先生愿助一臂之力,他日功成,封侯拜相,亦非难事!”
好一个“封侯拜相”!
扶苏眼帘低垂,掩去了眸中的讥讽。
六国余孽,终于按捺不住了吗?也好,正好借此机会,探一探你们的虚实,看看这帝国肌体之下,究竟还潜藏着多少脓疮。
“先生所言,不无道理。”扶苏缓缓开口,声音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失意”与“渴望”,“苏某虽是一介布衣,亦有拳拳报国之心,只恨报国无门罢了。”
中年男子闻言大喜过望,连忙道:“苏先生果然是深明大义之人!若先生不弃,可随在下前往一叙,我等主上,必扫榻相迎!”
“固所愿也,不敢请耳。”扶苏起身,微微一揖。
一场“双向奔赴”的戏码,就此上演。
与此同时,北地郡,长城烽燧之下。
化名“闾子”的将闾,刚刚结束了一场与匈奴小股骑兵的遭遇战。
他凭借过人的勇武和精准的指挥,再次以少胜多,斩获颇丰,赢得了麾下戍卒的阵阵欢呼。
他那黝黑的面庞上,沾染着血迹与尘土,眼神却如草原上的孤狼般,凶悍而锐利。
一名平日里与他关系尚可的老卒,凑了过来,递上一只水囊。
“闾子兄弟,好身手!若非有你,我等今日,怕是凶多吉少!”老卒由衷赞叹。
将闾接过水囊,猛灌了几口,抹了把嘴,沉声道:“匈奴不灭,何以为家!”
老卒闻言,叹了口气,压低声音道:“闾子兄弟,你我在此为大秦戍边,抛头颅洒热血,可那些高高在上的官老爷们,何曾将我等性命放在心上?粮饷克扣,军备废弛,若匈奴大举来犯,你我皆是炮灰!”
“你我这般勇武,却只能在此苦寒之地,受人驱使,替那些酒囊饭袋卖命,实在不值!”
将闾目光如电,盯着那老卒,仿佛要将其看穿:“你想说什么?”
老卒被他看得心中发毛,却还是硬着头皮道:“闾子兄弟,实不相瞒,我乃故赵之人。”
“如今,有故国贵人,欲重振旗鼓,恢复大赵江山!他们正广纳天下猛士,共襄盛举!”
“以闾子兄弟你的才能,若肯相助,他日必为上将军,裂土封疆,岂不比在此受这鸟气强上百倍?!”
将闾闻言,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哼,又是一群不知死活的东西。
不过,父皇的试炼,不就是让我们看清这帝国的沉疴吗?且看看你们能耍出什么花样。
“若真有能让我等不再受这鸟气,能真正痛击匈奴的门路,某,倒也愿意听上一听。”将闾的声音,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粗犷”与“意动”。
老卒大喜,连忙道:“太好了!闾子兄弟,你随我来,我引你去见我家主上!”
就这样,大秦帝国的两位皇子,一位以“智”,一位以“勇”,在不同的地点,几乎是同一时间,被那些自以为“慧眼识珠”的六国余孽,“招揽”进了他们的阵营。
消息很快传回了六国余孽的各个秘密据点。
“哈哈哈!天助我也!雍州苏扶,北地闾子!此二人,一文一武,皆是当世奇才!得此二人,我等复国大业,何愁不成!”
“速速将此二人引荐给主上!务必以礼相待,委以重任!”
那些复国心切的六国领袖们,在听到这个消息后,无不欣喜若狂,弹冠相庆。
他们仿佛已经看到,在不远的将来,秦失其鹿,天下共逐,而他们,便是那执牛耳者,是那再造乾坤的盖世英雄!
他们以为,这二人皆是对暴秦心灰意冷,欲寻明主而投的璞玉。
殊不知,他们引以为傲的“慧眼识珠”,不过是引狼入室,自掘坟墓罢了。
这盘名为“天下”的棋局,因天幕的出现而波诡云谲,又因天幕的沉寂,而再生变数。
两位大秦公子,如同最顶级的猎手,披上了羊皮,潜入了狼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