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苏的目光,如同两道利剑,缓缓扫过众人,声音冰冷:“方才,是谁说要拿他的命来抵债?”
那横肉大汉闻言,头埋得更低,身体抖得如同风中落叶。
扶苏冷哼一声,不再理会这群跳梁小丑。
他转身对胡亥道:“跟我走。”
胡亥此刻早已六神无主,闻言,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连忙从地上爬起来,踉踉跄跄地跟在扶苏身后。
扶苏带着胡亥,寻了一家还算干净的酒肆。
点了几样清淡小菜,一壶粗茶。
胡亥早已饿得前胸贴后背,此刻也顾不上什么仪态,狼吞虎咽,风卷残云。
扶苏只是静静地看着他,并未动筷。
待胡亥吃了个半饱,打了个饱嗝,扶苏方才开口,语气依旧平静:“出宫之后,感觉如何?”
胡亥闻言,手中的筷子一顿,脸上的表情,精彩纷呈。
有尴尬,有羞愧,有委屈,亦有一丝难以察觉的…后怕。
他支支吾吾道:“还…还好……”
这话说得,连他自已都不信。
扶苏看着他那窘迫的模样,心中了然。
他没有再追问胡亥是如何落到这般田地的,只是淡淡道:“父皇的旨意,你可曾放在心上?”
胡亥的头,垂得更低了。
他哪里敢说,自已把父皇的告诫,当成了耳旁风?一心只想着享乐,结果却被人当成了“肥羊”,狠狠宰了一刀!
就在此时,酒肆之外,传来一阵嘈杂之声。
“就是他!那个姓胡的骗子!还有他那个同伙!”
只见方才那个尖嘴猴腮的男子,带着一群人气势汹汹地冲了进来,指着胡亥和扶苏,破口大骂。
“好啊!原来你们是一伙的!设局骗我们的钱!”
“还敢冒充皇子!简直是胆大包天!”
“报官!快去报官!把这两个骗子抓起来,送去砍头!”
这群人,显然是那“杀猪盘”的同伙。
他们见胡亥的“皇子”身份被戳穿,便反咬一口,想将事情闹大,混淆视听。
胡亥吓得面无人色,躲在扶苏身后,瑟瑟发抖。
扶苏的脸色,却依旧平静。
他缓缓站起身,目光冷冽如冰,扫过那群叫嚣的骗子。
“哦?我们骗了你们什么?”
那尖嘴猴腮的男子,被扶苏的气势所慑,微微一滞,随即梗着脖子道:“你们…你们合伙出老千!骗了我们几百金!”
“几百金?”扶苏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我十八弟,身无分文,如何骗你们几百金?”
“他…他之前赢的那些,都是你们串通好的!”
扶苏闻言,点了点头:“原来如此。”
他转向胡亥,淡淡道:“十八弟,看来,你这次,是被人当成‘猪’给宰了。”
胡亥羞愤欲绝,恨不得当场去世。
“长兄…我…我对不起父皇…”
扶苏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稍安勿躁。
随即,他从怀中,取出一只略显陈旧的钱袋,掂了掂。
“这里,有五十金。”他将钱袋扔在桌上,发出“哐当”一声闷响。
“算是我替我十八弟,还你们的‘赌债’。”
那尖嘴猴腮的男子,看着桌上的金子,眼中闪过一丝贪婪,却又有些犹豫。
扶苏冷冷道:“怎么?嫌少?”
“不…不敢…”男子连忙摇头。
扶苏的目光,如同实质般,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拿了金子,滚。”扶苏的声音,不带丝毫感情。
那群骗子如蒙大赦,抓起钱袋,连滚带爬地逃出了酒肆。
待他们走后,胡亥才带着哭腔道:“长兄…那些金子…是你一路上的积蓄吧?都…都怪我…”
扶苏淡淡道:“无妨,钱财乃身外之物。”
他顿了顿,又道:“此事,不会就这么算了。”
他的眼中,闪过一丝寒芒。
这“杀猪盘”,如此熟练,如此猖獗,背后,绝非几个地痞流氓那么简单。
当夜,扶苏便开始暗中调查。
他凭借着在雍县、陇西等地积累的经验,以及过人的智慧,很快便顺藤摸瓜,查到了一些蛛丝马迹。
这“快活林”赌坊,以及那群行骗的“豪绅”,其背后,似乎都指向了楚地的一位实权人物——楚郡郡丞,魏缭。
这位魏郡丞,在楚地经营多年,根深蒂固,权势熏天。
据说,他与朝中某位重臣,亦有不清不楚的关系。
“魏缭…”扶苏低声念着这个名字,眼神越发深邃。
事情,似乎比他想象的,还要复杂。
他看了一眼身旁,早已呼呼大睡,还时不时发出几声梦呓的胡亥,无奈地摇了摇头。
这个弟弟,真是…不让人省心。
不过,既然遇到了,他便不能坐视不理。
这不仅仅是为了胡亥,更是为了大秦的法度,为了那些可能被这“杀猪盘”坑害的无辜百姓。
他要将这颗毒瘤,连根拔起!
只是,对手是楚地郡丞,背后可能还牵扯到朝中大员。
此行,注定凶险万分。
但,扶苏的眼中,没有丝毫畏惧。
他心中的“道”,不允许他退缩!
一场围绕着“杀猪盘”的暗流,即将在楚地,悄然涌动!
而始作俑者的胡亥,此刻却睡得香甜,浑然不知,自已无意间,竟给他的长兄,惹来了多大的麻烦。
或许,这便是他此行“历练”的另类“收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