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第 26 章(2 / 2)

善哄卿卿 十颗糖粒 5779 字 6个月前

她连洞房前须翻阅的小册子都看不明白。分明不知人事。

而且她还很娇气,这样的小娘子,倘若有孕在身,应该受不得劳累,比平日还要缠人。

……想这些做什么。

这些不过是合理的推测,但无因自然无果。

谢兰辞不自在地敛眸,强迫自己挪开视线。

虞烟松了口气。

是啊。他们什么都没做的。

虞烟左想右想,琢磨不出这个误会自何而来,反正没有讹上他的念头,羞红着脸开始为自己分辨:“今日这是怎么回事,我不太清楚。但在你过后,我没有接触过任何男子。”

好像不太对劲。

她没有说和他就有不可告人的亲密接触的意思。

自己的嘴可能有点笨。

虞烟抿了抿唇,义正词严:“世子是众所周知的谦谦君子。是不会让人有孕的。”

谢兰辞神色微动,黑沉漆眸无声回视。

没有斥责她的意思,但大约,也不太满意。

没有子嗣,对一个男子来说,好像是很了不得的事。

不会就是不能,她说的不会是骂人的话吧。

她为何一开口就这般狠毒。到底在说什么啊。

但怎么能怪她。又没人教过这些。

虞烟泪湿的眼睫轻动,躲避他的视线,开始放弃斟酌言辞,动了动唇:“你知道我什么都不懂。那个小册子我都没看过的。”

所以大人不记小人过,千万别和她计较。

虞烟纯稚不知世事,遑论夫妻床帏间的秘事。

谢兰辞当然不会和她计较。

细论起来,也是他思虑不周。没有把后续之事考虑周全。

窗外竹影横斜,清风徐来,把小姑娘懊恼的话语送到他耳边。

“我可以学的。还有什么我不明白的,你通通告诉我吧。”虞烟眉间萦绕着怅然神色,偷偷看他。

今日虞翎就差指着她鼻子骂了,她都不知道虞翎在说什么。

连人家阴阳怪气都反应不过来。

早知道虞翎打的这个主意,她就该和四姐姐一起走。

虞烟想的很清楚,她很早就在谢兰辞这里显露她无知的本性,丢脸的次数也很惊人。

已经不差这一回了。

连抚琴都能教。而且还是他主动提起的。

她求一求他,干脆把这些也跟她讲一讲。反正他懂的很多。她也懒得去麻烦其他人了。

虞烟目光热切,像是全然信任眼前这人,只等他拯救她于水火之中。

谢兰辞有些头疼。

是个好学的。

可是,却不该由他来讲。

“往后再议。”谢兰辞没去看她骤然变得失落的神色,往门口走去,打算让医女进来。

“那我又让人欺负了怎么办。”虞烟声音甜软,此刻却有些沙哑,无端的惹人心疼。

像今日这般,她的确应付不来。

谢兰辞没有迟疑:“来找我。”

虞烟不明白他怎么连女子有孕这些事都要藏私,但他又很大方地说可以去找他。

怎么看,她都不亏。

虞烟清了清嗓子,斟茶喝了半盏。

今日又是和郑凝对峙,又与虞翎纠缠,还要跟谢兰辞解释,把三五日的话都说完了。

一停下来,嗓子又干又哑。

谢兰辞带着医女进屋,她都不想说话,只用眼睛看他。

谢兰辞对上她亮晶晶的眼眸,心下有些不忍。

虞烟双颊微红,纤长卷翘的眼睫沾泪,轻轻眨眼时好像不太舒服,似是擡手去揉,但勉强忍住。一缕乌发散落在颈间,衬得人愈发柔弱,神色虚浮,看起来有些狼狈。

她今日接连遇事,还是多受了委屈。

-

林熙跟随母亲去看了侯府老祖宗,那院里格外清净,就连伺候的人都比外面少,在里面坐了片刻,什么消息都传不进去。

也是到了赏花品茗的湖畔,听人一说,才知郑凝和虞家姊妹吵过一次。

林熙想找郑凝说话,宽宽她的心,但找了一圈,没见人影,打听一番,侯夫人不知何故匆忙把人叫了去。

怀着满腔怨气落座,没多久,便看虞翎吩咐丫鬟出去办事,依稀听见说是虞烟身子不适,要找人替她看看。

该不会是装病,讹上郑凝了?

林熙哪忍得了这个,立即起身跟了去。

但虞翎支使丫鬟在外守着,林熙去了也不敢靠得太近,远远观望罢了,什么动静都没听到。

兴致索然,正想走,却见谢大娘子携一众奴仆往这方行来。

谢大娘子身边有个奴婢见了她,还冲她行礼,问她可是失了方向,林熙胡乱应是,带着丫鬟离开了。

虞家的笑话可以看。谢大娘子要做什么,林熙可不敢死待在那里。

宁昌侯府和镇国公府是亲戚不假,内里不若传闻中和睦,相安无事罢了。

这两家得罪哪个都够喝一壶的,谁敢瞎掺和。

林熙怏怏不乐地回到贵女当中,捡了个清净地歇着,心里还惦念着虞烟的事。

贺若云笑看她一眼,勾唇道:“郑凝那支金钗,你送的?你和虞四姑娘还真是有缘分。”

林熙心里正恼。她送了金钗,才让郑凝和虞家姐妹生了龃龉。

回过头来,侯夫人会不会怪她多事?

侯夫人若恼了她,虞烟她们也别想好过。

林熙气闷不已:“一群不长眼的东西,谁和她们有缘分了。”

顿了顿,哼笑道,“指不定早就得罪了招惹不起的人。我适才还看见谢大娘子往她们休憩的厢房去了,带了好些人,神色很是不快。”

贺若云揉紧了手心锦帕,眸底划过一丝异色,喃喃道:“得罪?是么。”

林熙抿唇一笑:“我看,八成是了。”

虞家又非高门大户,哪能有攀上谢家的机会。

可,两成的分量也并不轻。

贺若云拨了拨篮中鲜花,指尖一掐,润绿的茎秆便断在她手里。

而后,若有所思地看向虚空某处,一壁拎着帕子,慢条斯理地擦去指上沾染的汁液。

-

“虞小姐近些天忧思过度,耗了心力……”谢大娘子随身医女沉吟片刻,勉强找到了虞烟身上的一丁点毛病,轻吐出一口气,“没有其他症状。”

这“症状”指的是那子虚乌有的胎儿。

茵娘为谢大娘子调理身子已有五六年,除去师门所学,这些年又翻阅许多妇人病症的典籍。

她诊出来的结果,不会有错。

茵娘一面提笔写字,一面用余光偷瞄不远处那对……佳偶。

世子令未婚女子有了身孕,这一消息无异于石破天惊,在耳边炸响惊雷。

像世子这般冷情自持,不近女色之人,就算一时失察中了奸计,恐怕也很难完全丧失理智。

世子淡薄寡欲,实在很难想象他为人神魂颠倒的样子。

没有人比茵娘更清楚,世子和虞小姐清清白白,没有丝毫逾矩之举。

但眼下她所听所见,又不是那么回事。

茵娘笔尖一字一字书写着药方,心思却留在别处。

“这汤药减了药材,不会很苦,要记得按时喝。”

虞烟犹豫了一下,压了压下巴:“知道了。”

“莫要在无关紧要之事上耗费心神。”

“好。”

从未见过世子这般耐心,不是想不到这些琐事,而是旁人都不值得他用心。

茵娘唇角不自觉勾起。

虞家小娘子长得好,性子更是一等一的可人。

两人言谈举止,简直就像新婚的小夫妻。男子年纪稍长,不得不多关心一些,交代得格外仔细。小娘子怕苦怕疼,又不好拒绝他的好意,有些苦恼地答应下来。

而且这珠胎暗结的风言风语,大娘子居然没有抛在一边,而是前去质问世子,又把她带来为小娘子把脉。

茵娘神色恍惚,一滴浓墨滴在纸上,都没有察觉,唇边的笑压都压不下去。

照这样下去。兴许国公府喜事将近。

虞烟很听劝,谢兰辞说的这些事,都是为了她好,便认真记下了。

又喝了一盏温水,嗓子仍未缓解,只能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说得很慢。

谢兰辞极有耐心,看着她的目光像是在看刚学会说话的小孩子,虞烟尽量言简意赅地表达自己的想法。

……虽然是把他的意见照单全收。

茵娘搁笔,谢兰辞想起隔壁的虞翎,还有那个来路不明的医女,神色微沉,正欲转身,一只素手慌里慌张地揪住他的袖角。

谢兰辞垂眸看去,抓住他衣袖的柔荑一点点往下缩,最后只用指尖捏住衣袖边缘,目光灼灼地仰头看他。

好像抓得有点费劲。

谢兰辞回撤半步,离她近了一些,虞烟目的达成,飞快松手。

谢兰辞站于她身前,她低头一瞬,他仅能看到她微红的耳廓,还有蝶翼般轻颤的羽睫。

谢兰辞微微蹙眉,心底隐有不悦。

她才进宁昌侯府时与人说说笑笑,没过多久,便吃了苦头。先前鲜润灵动的小甜杏,就像被烈日晒了半日,转头又让暴雨淋湿,恹恹的没了神采。

虞烟擡头勾了勾他的手,谢兰辞心底一动,将她的手掌托住。

她手指细白,软腻如脂,和他的手是完全不同的触感。

虞烟嗓子干得厉害,简直快成为小哑巴了,看他这般一握,她的手几乎被全部纳入他掌中,急得她忍着疼开口说话。

她拨了拨他的手,谢兰辞摸上她手腕,一时失神,只觉得她哪里都长得格外纤细。

“看到了吗。这个。”

虞烟清了清嗓子,艰难道,“我取不下来了。”

“要我帮你?”谢兰辞擡眼看她。

虞烟点头,直直看向他:“太贵重了。我不能收下。”

谢兰辞正低头打量,还没弄明白如何在不弄疼又能将镯子取下,听她缓声说出想法,谢兰辞松了手,眉间的温和淡去,凛然如覆冰霜。

虞烟自以为把话交代清楚了,他怎么像是撒手不管了,她又去拉他。

谢兰辞这时脾气却不如先前那般好了,掀起眼皮看了她一眼,声音冷冷的:“你不喜欢?”

倒不是因为这个。

虞烟只要一想到手上这玉镯能买下整个虞宅,就开始发愁了。万一磕了碰了,那多让人心疼啊。

而且她睡相好像不太好,虽然珠珠没说,她猜也能猜到。

况且,虞翎先前又为此质问她。

“还给你。”虞烟叹了口气。

谢兰辞不像往常那般好说话,淡声道:“我送出去的东西,没有要回来的道理。”

道理还不是人定的。

虞烟咬了咬唇。

“既赠与你,便任你处置。”谢兰辞道。

虞烟平常便不擅长与人争辩,这下几乎成了小哑巴,哪里说得过他。

虞烟的心思都写在脸上,谢兰辞瞥她一眼,提醒道:“周夫人她们,还在隔壁等着。”

居然把她们给忘了。

虞烟秀眉微蹙,但下一瞬,眸光投向谢兰辞。

他心善又可靠。不会让人欺负她的吧。

这念头刚起,谢兰辞仿佛就看穿她的想法,唇角微勾:“你待在这里就好。”

虞烟眸底漾开一重欣喜,又想起一事,笑意微敛,问道:“外面有许多宾客,他们不会知道吧?”

“这院子,名义上是我的。你放心。”

-

周夫人心浮气躁,案前的茶水几度放凉,也没有再碰,壶中沸水咕噜响动,周夫人眉心折痕愈深。

谢大娘子没有必要偏帮虞烟,可为何这般久了,仍没有音信。

瞧谢大娘子那愈发明显的孕肚,周夫人只能压着性子等候,不好随便催促。

虞烟没在眼前,周夫人便时时看向虞翎,心情十分微妙。

起初只急着查清虞烟是否勾搭了男人,怕她还没过门就给议章戴绿帽子,哪有闲心去管虞翎是如何发现的。

静下心来一想,虞翎作为堂姐,发觉妹妹有异样,不是先规劝,而是闹开来让她知道。

是个能狠下心的。

一个侍女掀了帘子,谢大娘子慢步走来,雍容端庄,唇边噙着浅笑:“二位久等。”

周夫人站起身来,双手交握,问道:“五姑娘如何了?”

谢大娘子落座,理了理衣袖,才擡眸看了眼周夫人,轻笑道:“夫人快坐。不是什么大事,莫要心急。”

周夫人心口那股窒闷散了一半,坐到椅中,一错不错地看着谢大娘子。

谢大娘子的视线自埋头不语的虞翎身上扫过,接了侍女递来的杯盏,放在一旁,一举一动贵气难言。

谢大娘子红唇轻启:“茵娘诊了两次,虞姑娘似是有些劳累,回去静养一阵子就是了。”

周夫人惊诧擡眸。

虞翎亦擡起头来,有一瞬的茫然。

谢大娘子曲指在案上轻叩,欣赏着二人倏然变换的神情。

虞翎与谢大娘子四目相对,被谢大娘子冷冽眸光刺了刺,好不容易才找到自己的声音:“若只是身上犯懒,那再好不过。”

谢大娘子慧眼如炬,周夫人想着到底还有与虞家结亲的可能,便又起了话头:“半月前在妙音阁和娘子有一面之缘。娘子难道是那日见到了五姑娘?”

谢大娘子侧首看来,笑了笑:“正是。”

虞翎手心紧攥,指甲陷入掌心,阵阵痛感,也压不住心里的不甘。

虞烟那眉眼含春的样子,她绝不会看错。即便没和人颠鸾倒凤,做出些有辱家门的丑事,私相授受也是少不了的。

若没有谢大娘子插手,她疾言厉色地诈一诈虞烟,大约就能得到想要的结果。

谢大娘子从容不迫,没有再提别的,好像虞烟当真只是有些休憩不足引发的小毛病。

虞翎心如油煎,但只要谢大娘子不主动跟她说话,她没有半分打探询问的余地。

忽有所感,虞翎擡头往窗外看去。

郎君身着锦袍,银冠束发,只看仪态便知其风度。他背对虞翎,正往院门走去,背影如松如竹,偶一停顿,回首往身后望去一眼。

自虞翎的角度,隐约瞥见那人的侧颜,一时看得呆住。

谢大娘子将杯盏放到案上,发出一声轻响。

“虞三小姐。”

听得一声轻唤,虞翎收了目光,心里对那男子的身份有了猜测。

谢大娘子人在此处,能于外闲庭信步,而不近前来与人告辞。

只能是那位谢世子。

虞翎短暂瞥向窗外,很快就转开视线。因而错过了紧随在谢兰辞身后的虞烟。

虞烟收好茵娘写的药方还有食补方子,理了理头发,扶好簪钗,悄悄跟在谢兰辞身后,往外走去。

因为太紧张了,害怕被侯府宾客瞧见,一出屋门,她便有意和谢兰辞保持了距离。

直到他刻意停住,往后看了一眼。

她才发现,还没走出这个院门。为什么他一年住不了几日的院落,也这般大。

虞烟顶着他的目光,快步跟了上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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