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梅竹马（3）

晚上，温莹迷迷糊糊坐起来，看见爸爸妈妈，还以为出现了错觉。

她都是在温嘉逸的床上睡着，然后被爸妈抱回来，每回醒来都跟穿越一样。

温家爸妈被她的动作闹醒，“怎么了莹莹”

“我要尿尿……”温莹躺在爸爸妈妈中间，闭着眼爬过爸爸的身体，继续往床下爬。

今晚温嘉逸押着她背九九乘法表，她的嘴巴老是渴，喝了太多水了。

他们住的是客房，屋里没有卫生间，温爸爸下床，撕两节纸塞女儿手里，打开门看着她进院子里的卫生间。

尿完回到床上，温莹的瞌睡散去大半，睡不着了。

她拍拍爸爸的脸，温爸爸将她搂怀里，“怎么了，小宝贝儿”

温莹还是有些困顿，呆呆地看着爸爸，问他:“爸爸，私生女是什么”

“嗯”

旁边被闹得也睡不的温妈妈忽然精神，坐起来，将宝贝闺女掰到自己面前，“什么私生女，谁说你了”

“班里有人说我是私生女。”

温妈妈凌厉的目光立刻看向温爸爸，“你搁外边还有一家”

温爸爸:

天地冤枉。

他也赶紧坐起来，再把闺女抱回自己腿上，“爸的好闺女，快说说，班里同学怎么说的，不然爸爸得冤枉死。”

温莹软乎乎的身子窝在他怀里，声音因为困顿黏糊，但说的话还算清晰，“李知甫说我是温伯伯的私生女，温伯伯是温嘉逸的爸爸。”

这下轮到温爸爸震惊地看着温妈妈，他当然不会说她什么时候给自己戴了绿帽子，这明显是班里人欺负她的宝贝闺女。

第二天早上，温爸爸让温妈妈给他请半天假，他送温莹去上学，顺便去会会那叫李知甫的小子。

温嘉逸说:“叔叔您上班吧，我会去莹莹班里问问的。”

“你还要上课呢，还是叔叔去看看。”

“不碍事，您别耽误上班，不是还有个重要的会开吗，我要是解决不了再找您过去。”

温爸爸对于老麻烦他照顾女儿这件事一直不太好意思，正想接着拒接，温嘉逸已经快速准备好，提着温莹的书包，牵着她的手出门了，“叔叔再见，回来我向您汇报结果。”

到学校，温嘉逸先将温莹送进班里，朝班里看了一圈，没发现昨天见过的小男生。

他在门口等了一会儿，快上课时才看见小男生甩着轻飘飘的书包，一路晃晃悠悠地走过来。

李知甫昨晚熬大夜打游戏，今早走路身魂儿都是飘的，快到班门口才注意到温嘉逸。

突然吓住。

温嘉逸走上前，“你好，我是温嘉逸。”

李知甫神儿醒了，慌忙说:“我我我……我认识你。”

“我也是温莹的哥哥。”

李知甫知道他过来什么意思了。

他只是说:“是吗，我没听说温伯伯有什么女儿。”

“所以你就说她是私生女”

“开个玩笑。”李知甫浑不在意说。

事实上，他认为这没什么，他还经常被朋友叫小杂种呢，有什么的。

“这并不好笑，我感觉到了冒犯，这对温莹也并不尊重，我想我爸妈也不喜欢这种玩笑，我爸在部队当兵，纪律严明，作风抓的更紧，要是让他知道你造谣他在外面有个私生女，他能一枪崩烂你的嘴，再对你说是开玩笑。”温嘉逸冷声呵斥。

李知甫突然打个寒战。

他想起来温伯伯的黑脸和称得上魁梧的身材，手腕比他大腿都粗。

温嘉逸说:“我爸有几个孩子和你没有关系，温莹也并没有说过她是我的亲妹妹，我们是邻居，感情好，所以我让她叫我哥，我也愿意和她称兄道妹，这是我们两个的事情，和你没有任何关系。”

“我今天来，是警告你不要再说她是私生女，她有自己的爸爸妈妈，她的爸爸妈妈很爱她，这是我第一次来找你，我也希望是最后一次，再有下一次，我不敢保证我会对你做出什么暴力的事情。”

温嘉逸就这样在班门口盯着他警告，坐在班门口的学生听见了，他们很可能会在班里扩散，这样李知甫这些天建立的威信就没了，但李知甫现在顾不了这些。

匆匆进班的几个学生更是听见了，其中就有陈志高，他低着头匆匆奔进班里，祈祷温嘉逸没有看见他。

李知甫迅速拽住他，对温嘉逸说:“这个，陈志高那天也说温莹了，嘉逸哥，我保证以后不那样说了，您可别跟温伯伯说。”

温嘉逸看一眼陈志高。

他比一年级高了一个头，身子倒没瘦，而且胖的比一年级还要结实一点。

陈志高立刻夹紧屁股，绷直身体望着温嘉逸，着急忙慌道:“我可没说温莹是私生女，都是李知甫说的。”

温嘉逸消了再敲打他的想法，有李知甫在前，他的小胆子已经快吓破了。

他今天过来护着温莹的行为让班里人都看见，对她的恶意应该能减小不少。

“都是同学，好好相处才对，温莹脾气好，不代表她好欺负。”

对陈志高说完，温嘉逸又对李知甫说:“虽然我不是温莹亲哥哥，但我们的感情和亲兄妹无异，她要是受了欺负，我当然不会袖手旁观。”

李知甫连连点头，“知道了，知道了。”

“回去吧，等下课后记得去给温莹道个歉。”

第一节下课，温莹和童童高鸿飞准备一起去校园里踢毽子，高鸿飞从家里拿过来的，温莹和童童还都不会。

但他们还没走出座位，李知甫又过来了。

温莹看着他直直朝自己位上走过来，又坐回位上。

她不知道他要干什么，但她有点怕他。

李知甫趴到她桌前，小心对她说:“你和温伯伯的关系怎么样”

温莹还没有见过他口中的温伯伯，温嘉逸的爸爸。

她呆愣愣的没有反应。

李知甫不耐烦地啧一声，“我来给你道歉，你别把我说你是温伯伯私生女的事给温伯伯说，我以后也不会这么说你了，你也别再给温嘉逸告状。”

温莹不明白，他怎么来道歉还是这么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她真的很不喜欢这个新同学。

她没给反应，李知甫又问一遍:“听见没有”

“……听见了。”

李知甫离开后，高鸿飞悄悄说:“我知道私生女是什么意思了。”

温莹看着他，好奇问:“什么意思呀”

她问了嘉逸哥哥和爸爸妈妈，但他们都没告诉她是什么意思，都是让她不要信，不要再和李知甫说话。

童童也问:“什么意思呀”

高鸿飞想了一会儿，“就是已经结婚的人在外面和其他人生的孩子，也就是说，你是温伯伯和你妈妈生的孩子，不是你爸爸的。”

童童说:“这个我知道，这是非常不道德的行为，破坏别人家庭，叫小三，我爸爸在外面就有孩子，他们可坏了，我经常看见我妈妈哭。”

温莹小脸绷紧，不高兴了。

她严肃说:“我就是我爸爸的孩子，我爸爸对我很好的，我妈妈也非常好，她才不会破坏别人家庭。”

高鸿飞点头，“李知甫在瞎说。”

温莹还是不高兴，她扭回去，坐在自己位上。

高鸿飞问她:“我们不去踢毽子吗”

温莹不想去了，“你们去吧。”

她不去了，高鸿飞也不去了，童童自己拿着毽子去外面踢着玩去了。

下午放学，温莹叫住高鸿飞，收拾书包和他一起出去。

“你不和温嘉逸一起走了吗”高鸿飞好奇。

温莹走到班门口的时候犹豫踌躇了一会儿，她心里很难受，像那种背着好朋友去和别人玩，背叛嘉逸哥哥了一样。

但她不想和嘉逸哥哥一起走了，她不想让别人认为她是温伯伯的私生女，她妈妈是很好的人，她很喜欢妈妈。

最终，温莹点头迈出一步，“我们走吧。”

第一次自己回家，虽然已经认识路了，温莹心里还是没底，有些害怕，高鸿飞有一段路和她是重合的，她拉着他壮壮胆。

温嘉逸从楼上下来，像往常一样走到二年级(1)班门口，但今天他熟悉的位置是空的，没有温莹像个小萝卜埋在桌子后面。

他以为女孩去上厕所了，等了一会儿。

直到最后一个人出来锁门，温嘉逸问她:“同学你好，看见温莹吗”

“她走啊。”

温嘉逸惊讶，“走了”

“对啊，和高鸿飞一块走的。”

*

温嘉逸推开家门才算是追上温莹，女孩正坐在院里的小竹椅上发呆，歪歪扭扭地坐着，仰头看向天空，瞧着有几分忧郁。

温嘉逸放下悬了一路的心，一路上都担心她走丢了或者出了什么事儿。

他走过去，“怎么没等哥哥，自己先回来了”

温莹扭头看他几秒，又低下头不看。

温嘉逸将书包放竹桌上，摸摸她的头，“是有急事回来吗”

女孩摇头。

“那怎么没有等哥哥。”

“我不想和你一起走了。”

“为什么”

“我妈妈很好的，她才不会去破坏别人的家庭。”温莹郑重强调。

温嘉逸轻“嗯”一声，“婶婶人很好，是谁又给你说什么了吗”

“我知道私生女是什么意思了，我要是和你一起走，就会有人说我是温伯伯的私生女，我不是，我是爸爸妈妈的孩子。”

“当然。”温嘉逸说，“你当然是你爸爸妈妈的孩子，我今天已经说过李知甫了，他向你道歉吗”

温莹点头，“道歉了。”

“他以后不会再这么说你了，也不会有其他人这么说你，你可以放心地和嘉逸哥哥一起走，你今天怎么回来的”

“我先和高鸿飞一起走了一段，他拐弯回家，我就自己回来了。”

“你认得路了”

“认得。”

温嘉逸夸她，“这么厉害呢。”

他夸人的时候很真诚，温莹有点高兴，但还是不愿意和他一起。

她还是要自己上下学。

而且连温嘉逸也不想再理了，她不喜欢他的爸爸，连带着也不喜欢他了。

如此过了将近一个月，十一月初的平城已经非常寒冷，但还没到放暖气的时候，温莹早上被妈妈强制起床穿衣服刷牙，爸爸妈妈进厨房做饭，她坐在院子里背书。

事实上妈妈是叫她出去沿着之前的路程跑一圈。

但现在太冷了。

她不想去，想钻回被窝里。

温莹捏着语文课本的两只小手冰凉凉的，转头看见温嘉逸的屋子开了窗，床上的被子还没叠起来。

她想起来，最近确实没有人说她是私生女了，大家看见她自己上下学，还好奇问她怎么没和温嘉逸一起了。

好像她和温嘉逸一起走在路上才是正确的，不然就要被人奇怪。

而且现在天冷了，她书包里装着保温杯，妈妈会给她装满热水，她背着书包很沉，每天肩膀都很痛。

犹豫几秒之后，女孩像是下了某种决心，放下书，走过去，温嘉逸并不在屋里，她脱了鞋，爬上他的床。

被窝里还有暖融融的热气，温莹冻僵的双手放进去，才觉得活泛起来了。

温嘉逸从卫生间出来，朝床边走，看见床上的小凸起，地上也多了双粉色的小皮鞋。

他意外地擡了下眉。

他正常脚步走过去，地板是木地板，因为年岁过久，他的运动鞋踏在上面会咯吱咯吱响。

床上的小人儿拉下被子，冒出个头来，头发有些乱的缠在脸颊上，她自己扒拉开，黑灵灵的鹿眼看着他。

温嘉逸与她无声对视。

因为小女娃在闹别扭，他最近学校事情又比较忙，上周末他爸从部队回来，叫他过去住两天，两个人已经将近一周没说话了。

女孩软绵绵地叫一声:“嘉逸哥哥……”

像饿了三天的小猫崽一样，没有力气，透着几分讨好的请求。

温嘉逸问她:“怎么上我的床上睡来了”

温莹慢吞吞地爬坐起来，“我太冷了。”

“我听见婶婶叫你锻炼了。”

“我太冷了。”温莹强调说，“我不想锻炼。”

“你已经很长时间没动了，减肥不能三天打鱼两天晒网。”

她小声辩解:“我觉得我已经瘦了。”

温嘉逸擡手，“让我看看瘦没瘦。”

女孩立刻张开手臂站到床边，温嘉逸捏捏她的脸颊，架着她的两个咯吱窝将她抱下来。

“嗯，确实瘦了。”

她眉眼立刻染了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