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台的门被她合上，玻璃上倒映着客厅的灯光与两人相叠的身影，屋外的景象虚实不清。

“我看见黄幼丝抱你了，你们俩是一起过来的，她是开心离开的。”

陈褚一顿。

“我们去榆道寺，我听见她跟你说，她归校在创谷实习，然后你一回来，就说顺路来接我。”

卓归怡看向他，接着道：“我从食堂赶去实验室，理论上你本来就会在楼下等我的，但是你没有在，直到我拿完东西下楼，看见你们俩一道来，然后拥抱。”

她有些费解：“你不是喜欢我的吗？”

“我是最喜欢你，只喜欢你。”陈褚又往前靠近一点，他急于证明自己。

卓归怡的心狠狠跳了一下。

他的直白，轻易粉碎了她所有逻辑不通又强迫自己接受的幻想。

“我就是想去接你下班，甚至没有顺路。我对黄幼丝的事不感兴趣，只是刚好在路上她被人纠缠，我本来想让她自己联系朋友回去，但是她说她要去创谷，我想着这是真顺路，她又在哭，我不好直接丢下她。”陈褚说得飞快，“我只是在见义勇为，不管对面是不是黄幼丝，男的女的，还是猫的狗的，我都会去看一眼。”

“黄幼丝只是同学，她抱我是因为她绊倒了，但是她是真的跟我表了白，我也拒绝了。”

他边说，边注意着卓归怡的表情。她只是安安静静听他讲完，长发乖巧地披在肩后。

陈褚的举动，她并不觉得不妥。换作是她，卓归怡一样也会上前帮忙。

她要的也仅仅只是陈褚毫无保留地解释，她潜意识中也知道陈褚对黄幼丝分寸得当，从一开始用班长身份带过他送黄幼丝去医院的道谢，到榆道寺里明显生疏的回答，只是两人抱在一起的画面对她来说过于冲击，以至于种种细节皆被猜疑覆盖。

陈褚有些不安，他想喊她，但是卓归怡三个字鲜少说出，他只能憋出轻轻的一句气音。

“陈褚。”她喊得就很顺口，“你走以后，我去问了韩征卿是不是喜欢我。”

陈褚一噎：“……然后呢？”

卓归怡：“我说，我快要和你在一起了。”

他是他，他们是他们。

陈褚对韩征卿的大放阙词，卓归怡也是一样的意思。

没有什么比喜欢的人站在身边更开心的事了。

没有人再开口，但原本的逼仄消失，氤氲在两个人心上的阴翳灰飞烟灭，屋内刚开不久的冷气还不够凉快，卓归怡的心还在砰砰，后知后觉侧过脸，伸长手去碰墙上的控制台，将温度往下调了好几度。

迟来的羞赧上头，卓归怡动了动有些麻的小腿，脚趾不小心踢到他的篮球鞋，粗粝的鞋面磨过，电流似的异样直窜心间。

太安静了，卓归怡听得见自己的心跳声，也听得见自己放轻的呼吸声，她隐匿着的期待好像要成了真。

视野中又是一片阴影投下，卓归怡的腰堪堪抵在鞋柜上，那人再次逼近，再次将她困在双臂中。

“可以在一起吗？”

清晰且语气郑重的询问飞快传入耳朵。

卓归怡擡头，陡然靠近的双眸很黑，隐隐闪过情绪。

他的篮球鞋正好抵在她双脚之间，鞋尖与她脚的腰窝并肩，卓归怡的上半身只能往后靠，两人之间礼貌地隔着距离。

她的心撞得快要烂掉，呼吸温热急促，脸上开始升温。

陈褚又靠近她一点：“我想亲你。”

他们暧昧的这段时间，陈褚一直礼貌且克制，虽然偶尔是不太讲理，但都不曾逾矩过。

他在问她，能不能在一起，在一起以后，他就能顺理成章地亲她。

卓归怡听他一字一句缓缓说出，突然意识到什么般。

“陈褚。”

——“嗯。”

“能不能抱我坐上来。”卓归怡拍了拍身后的鞋柜。

陈褚没多问，看了一眼身前的人，本是撑在鞋柜上的手缓缓擡起，慢慢地放在她腰上。

夏天，亲肤的衣物不薄不厚，指腹轻压的地方触感明显，不知是谁的皮肤温度高点，温热沾染在两人相触的地方，隐隐外扩。

卓归怡的腰很细。

他怕把她掐疼，使了几分力将她从地上带起，好在不过几秒，她的臀部便安稳坐到鞋柜上了。

她的膝盖轻碰他的大腿，裙子随着坐姿往上提了几分，露出一截又白又直的小腿，涂着甲油的脚悬在半空，脚后跟轻撞在柜门上，发出两声轻微的响。

“陈褚。”

——“嗯。”

“你第一次谈恋爱吗？”

——“……嗯。”

面前的男生突然有些泄气，偏过脸不再看她，语气微闷。

客厅幽静，世界好像只余下玄关这三分一隅之地，墙上的钟表一顿一顿地走。

卓归怡看着他的侧脸，伸长手臂，勾住他的脖子，又使了几分力，将陈褚的脑袋压下，在他猝不及防正回脸时，往前探了几分。

他目光深深，卓归怡却不好意思与他一直对视，有些恼羞成怒地将他的脑袋再度拉下。

还差点。

陈褚的手还放在她腰上。

卓归怡自暴自弃地又往前探了几分，终于如愿地，尝试性地在他的嘴角亲了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