撇去脑中那不该出现的杂念，他错开红药的视线道，“施主若是有熟识的人住在庵里，还是劝她尽快离去吧。”

“那尼姑庵我听寺里的老和尚说起过，在前朝时就已经空了，里面的尼姑都是横死的，这么多年了，没人敢踏足那个地方，说是尼姑庵刚开始被封的那几年，但凡住过的，都是竖着进去，横着出来。前些年也有那些不信神鬼，偏要逞强的，没一个能留下全须全尾的尸身，皆死状凄惨恐怖。这周边都传，是尼姑庵里那些横死的人鬼魂作祟。”

和尚这般一说，红药突然想起那日被她拉过来的大夫，一听说要去尼姑庵，那瞬间变了的神色。

尼姑庵里，红药确实发现了煞气，她不是道士，无法驱除煞气，只能将煞气禁锢在一处，免得让它伤害孩子，不过时人虽信神鬼之说，可多是臆想，不成做真，红药自然不会道出实情。她“啊”了一声，状做惊讶，“我倒不知晓此事，原来尼姑庵这么可怕，那我定要早些告诉她，让她明白其中厉害，快快离开。”

于和尚道谢离去，几步迈过，红药忽然转身，对立在那里的人叮嘱道，“忘了告诉你，尼姑庵的门一直都是掩闭着的，膳食送过去之后，在门口敲三下即可。”

人来人往，偏隅中，仍可见世俗风情。红药在山顶发现的这具身体，呈昏迷状态，脚踝处清晰可见被蛇咬过的血口，青紫色自血口已经往四周扩散了大片，散了她一半的生机。恰逢红药需要找俯身之人，索性就帮这人一把，救她一条性命。没想到她会是含光寺的香客，如此倒也省了事，免得还要送她下山找大夫。

醺红的枫叶零零散散落下，香客居住的寮院外，南北两条路可将对面走来的几人瞧得清清楚楚。最前方，妙龄的女子紧挨着身侧的年轻男子，笑靥如花，夕日覆在她面上的痕迹仿佛从未出现一样。

没想到会在这里看见多日前她见过的女子，一晃如梦般，当日的祈念红药甚至怀疑自己是否听错，世人各有各的难处，她不是第一次见年轻的女子想要拥有美丽的容颜了，与他们而言，姝色娇艳，方得君心，前路顺畅，姻缘美满。

然人生来所有，皆为父母上天所赐，所以纵使女子心性纯，红药仍不为所动，只她没想到人心易变如此，短短时日，女子不仅面容不复当初，曾经的心性也变得复杂浮躁起来，哪怕红药此刻脱离这具身体，术法之下，女子也无法再看见她了。

“曼儿——”

呼唤声突然在寮院外响起，声音极大，过路众人忍不住发声处看去。只看见一道身影错过那边几人，小跑到了对面女子身侧。

“曼儿，你还放不下？”

絮絮叨叨的关切声在耳畔响起，红药回神，看见女子满是担忧的面庞。

“啊？”她有些不知其中所意。

“你刚刚不是一直盯着田家二小姐看？”

周边零零散散看热闹的人散去，安韵卿瞥了眼拐进院门的几人，佯装发怒，戳了戳红药的额头，一副怒其不争的样子，“那田氏女不过是商户，纵使凭着一副好样貌得禄王宠爱，又能怎样。咱们安家传承百年，乃惠阳世家之首，岂是他田家可比的。”

“平伯候的世子虽与你有口头上的婚约，可他迷上了田氏女，行事又那般浪荡，爹娘与我说了，反正三书六聘还没走，婚约的事他会同平伯候说一声，当做从未发生过，你又何必为了一个才情样貌各个中庸的人而苦恼。”

“人都有固执的时候。”

此事顺带一笑而过，凑到女子耳畔，红药轻声开口，“忘了告诉你，我中了蛇毒。”

忽然晕倒的女子，惹得她身侧之人大慌，求救声响起，寻大夫的，要帮忙的人掺杂交织着，惹得寮院外乱糟糟一片。院门内里，站在边上，衣着锦袍的年轻男子面容俊美，他向外看去，目光遥遥，好似穿透人群依旧能看清那个身着红衣而去的绝世美人一般。

“我回来了。”

他喃喃开口，面容无端透露出一股邪气，“我如今可不怕你了，似你这般非人之物，你说，我该如何待你呢？”

“毕竟，在我心上留下痕迹的，你可是第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