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离
杨容姬还有一月多便要生产。杨氏推脱一切事务,与杨肇一同赶来。杨肇不能久居,他还要回洛阳,最后是杨氏留在河阳,照顾杨容姬。
其实潘安已经将杨容姬照顾的很好,杨氏很欣慰。
邢氏腰疾犯了,受不得舟车劳顿,只好等在洛阳。
杨氏来了,杨容姬便能与她一起为孩子做衣裳。
小鞋子,小衣服,是男是女都能穿。杨容姬行动越发不便,潘安不管都忙,每日都会陪她散步,陪她聊天。他有时会将杨容姬哄睡着,再去书房处理事务,再紧急的事情,都比不过他的妻儿重要。
天气转凉,潘安将杨容姬捂的严严实实,牵着她走出屋外。
银杏叶又铺了一地,潘安蹲下身捡起,将叶子们捏成一朵花,放在杨容姬手中。
“下个月,他就要出生了。”
“对呀。”
“容儿为他准备了衣裳,我也准备了许多东西。”
杨容姬诧异。
潘安轻弹了她额头:“在县衙空闲时,我便准备这些。”
“檀郎准备了什么?”
“有手提的灯笼,纸鸢,草梗编织的小鸟。”
“是檀郎亲手所做吗?”
“略略询问了柳和与知舟。”
“我还没见到呢……”
“我都放到书房里了,待会儿就给容儿看。”
“好。”
两人回去时,杨氏正在院子里擦拭竹床,小小一架,特意请木匠打造。
“回来啦!”
“是呀。”
杨氏依旧在擦拭竹床,两人便回到书房。
他从桌子下方拿出木箱,里面满满的都是小物品,草织的,纸做的……
杨容姬一个个看过,有些爱不释手,擡头看他,问道:“可以给我一个吗?”
他笑:“也都是容儿的。”
她兴冲冲收拾好,将箱子塞回桌底,拉他去了卧房。
两人坐到床边,杨容姬从枕头下拿出一些丝绢,都放进他手里,道:“檀郎可以选一个。”
潘安动了下眉毛,全放进了衣襟里。
“不应该都是我的么?”
杨容姬便阖上他衣襟,柔声道:“那便都是檀郎的。”
潘安当真不客气全拿走。
两人说笑间,门外有人道:“郎君,屋外有人找。”
潘安理了理衣襟,让杨容姬在床上坐下,去了屋外。杨容姬听见他问:“门外是何人?”
“是欧阳旭。”
脚步声远去,杨容姬也跟着走出屋外,杨氏已经出了门,她便坐到秋千上,漪儿小心站在她身后。
一墙之隔,潘安与欧阳旭在门外谈话,杨容姬坐在秋千上,漪儿慢慢推着她。
微风吹过额边发,门外有只言片语带进来。
依稀听见“安邑”、“启程”等字眼。
秋千晃动的声音减缓了些,潘安轻轻迈进院内,低着头。
一擡头,杨容姬坐在秋千上对他笑。
漪儿退后离去,她看出郎君有话要说。
潘安蹲在杨容姬面前,仰头对她笑。
墙外飘来银杏叶,落到他头上。
杨容姬伸手摘下,潘安忽而握住她手,银杏叶还捏在她手中,墙外又有落叶,她没法再去替他摘下。
秋千微微晃动,起风,银杏逾墙来,铺到两人身上,衣上。
潘安又往前几步,隔着衣裳摸上她小腹。
杨容姬肚子已经很大了,腰都不能弯下。
潘安将手贴在她肚皮之上,擡头望着她:“容儿,方才知舟道,我需要与他一同前去安邑县,官员都在那里聚集,似乎是要商讨粮草兵马一事。”
杨容姬已经猜到,无意识的晃着秋千,半响低头笑道:“檀郎放心去吧,母亲与漪儿都在我身边,无需忧心。”
潘安叹息,将头枕到她双腿上,杨容姬拂去他发上落叶。
“不知能否赶上他出世。”
还有一月,他便是一名真正的父亲,欧阳旭带来的消息十分不凑巧,方才他在门外面对着潘安,也是十分为难,犹豫不已。
还有一月啊……
潘安站起身,衣上银杏叶跟着滑落。
“我会抽时间赶回,容儿好好照顾自己。”
这才对,能处理好万事万物,不懈怠,不推脱。
杨容姬微笑,她信他。
“好,我等着檀郎。”
潘安离开的日子就在明日,他先是去县衙安排好各项事务。
张柳和留在县衙,潘安无需过多忧心。他郑重交代的并不是县衙事务,而是府中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