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2 / 2)

春意迟迟 绿皮卡 3383 字 6个月前

谢誉没有躲闪,也没有说话。

苏意凝再次擡手,又是一巴掌打在了他另半张脸上。

谢誉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紧紧搂着苏意凝的手松了些,声音暗哑:“消气了么?”

“抱歉,我冒犯你了。”

他语气诚恳,脸上也写满了愧疚。

苏意凝没说话,任由他抱着自己,将头扭到了别处,那清冷的眼神里,是一副再也不想理他的样子。

便是从前,他们吵得再凶,苏意凝也从未用这种眼神看过自己。谢誉慌了,他松开了手,往后退了一步。

“我只是被你气极了。”

苏意凝仍旧不看他,也不说话。

见她这副模样,谢誉顿了顿,继续道:“你就真的这么不想嫁给我吗?就真的要跟我彻底划清界限吗?”

“你我都已经有过肌肤之亲了,你还是要嫁给别人?”

谢誉站在苏意凝的对面,眼尾泛红。

“对!”苏意凝开了口。

谢誉的这番话,让她想起了出事后的第二日,杨慎来找她,也说了差不多的话。

她如今已非完璧,还能嫁给谁,谁还会要她?

他们一个个,好像都站在了高处,看着她卑微如蝼蚁,而后从指间流露出一丝温暖给她,她便要感恩戴德吗?

即便谢誉心中或许和杨慎所想不一样,可他到底也是拿这件事情来威逼利诱她,这让她觉得自己像是个毫无尊严的物件。

她不再完整了,她破损了,所以他们要娶她,她就要答应。

“我便是嫁于匹夫草草一生,也绝不入你谢家半步。”

她气极了,开始口不择言。

听到苏意凝说出这样的话,谢誉顿了顿,再次擡眸看她时,眼底都是燎原之火。

“苏意凝,若我少时不曾遇见过你,该有多好。”

他忽然低头一笑,不知是在笑自己,还是在笑苏意凝。

“若我不曾认识你,不曾了解你的性子,我只是和其他人一样,在人群中看了你一眼,被你的美貌所吸引,便对你动了歪心思。”

“那么我便可以像其他人一样,利用权势地位去逼迫你,强迫你。不需要顾及你的感受,也不需要在意你的想法,我甚至,不用爱惜你的身体。”

“我只管自己快活,可以将你强行要来,锁在屋里,日夜缠绵,驯化。我甚至可以拿你的家人威胁你,用他们的命逼迫你爱我。总有一日,你身上的棱角会被我磨平,你那刚烈的性子会不复存在,你会像一只温顺乖巧的小猫小狗一样,永远匍匐在我的身下。”

“哪怕你同我哭诉,说我霸道无理,说我残忍暴力,说我强取豪夺,说我不尊重你。我也可以说,我不了解你的性子,不知道你的忌讳,我只要稍稍低头,你便会觉得我不知者不怪,我情有可原。”

“哪怕最终你仍旧不肯原谅我,那又有什么关系呢?反正这辈子,你都会只属于我。”

“可我偏偏早早认识了你,懂你惜你爱你。将刀柄递给了你,让你往我心里扎。”

“你还要问我一声,开心吗?”

“苏意凝,你凭什么?”

他的声音很低沉,说话时垂着眸,眼底晦暗不明,苏意凝咬着唇看他,心里像是被人用针扎了一般的疼。

几乎疼得她喘不过气来。

她强忍着的眼泪,也在谢誉那句,“苏意凝你凭什么”中,落了下来。

她慌忙擡手,将眼泪擦拭干净,背过身,不敢再看谢誉一眼。

谢誉又独自一人站了一会儿,垂着脑袋,不知在想些什么,而后轻擡眼皮,看了苏意凝一眼,唇角微微抖动了一下,却没说话,只落寞转身离开了。

苏意凝忍着的泪水在他转身离开的那一刻再也绷不住了,她无力地蹲下了身子,双手抱住了自己的膝盖,将脸埋在了双膝之间,呜呜咽咽地哭了起来。

“凝丫头,”苏老太太见她一直不回,下了马车找了过来,看见她蹲在地上,她弯着腰用手抚了抚她的头,“长痛不如短痛,总该经历这一步的。”

原本三年前退婚,他们就该说清楚的。只可惜,那时谢誉去了边关,苏意凝连他最后一面也没见着,三年前该说的话,换到了今日说。

即便过了三年,说出口,仍然让她心痛不已。

“孩子,若是从前,祖母当然会乐意见你嫁给他,”苏老太太叹了口气,“可是今时不同往日,谢家与咱们苏府交恶,你如何能嫁过去呢?”

苏老太太用手一下又一下地轻抚着苏意凝的头顶,满眼都是心疼:“你还小,人生的经历还很浅薄,或许你还不懂,嫁人和爱情,是两码事。喜欢一个人,心悦一人,只需要看看那人怎么样,只需要考虑对方的样貌品行。可嫁人,便是从自己家去到另一个陌生的地方生活,须得将他们家里里外外全都摸清了才行。”

苏意凝擦了擦眼角的泪水,擡起头,朝着祖母点了点头。

“孙女明白。”

她站起身,扶着祖母的手臂,往马车那边走去。

心情彻底乱了,这宅子也没有兴致看了,苏老太太便带着苏意凝回了府。

永安侯府别院。

谢安宁趴在墙角,伸着脑袋往谢誉那边看。

自打谢誉从外头回来,已经一言不发地坐在亭子里半天了,刚刚还令人将他少时同苏意凝一起埋在树下的酒挖了出来。

现在一个人直接抱着酒坛喝。

衣领都被酒水打湿了,整个人看上去,颓废又阴郁,跟被霜打了的茄子似的。

她不敢过去,只敢趴在墙角偷看,一面偷偷派人去苏府传消息,问问苏意韵什么情况。

渐渐地,夕阳西下,夜幕低垂,繁星当空。

谢誉一人喝了一整坛酒,最后醉倒在了亭子里,趴在石桌上呼呼大睡。

谢安宁蹑手蹑脚地走上前去,刚想命人来将他擡进屋里,谢誉好似忽然清醒了,站起了身,朝外头走了过去。

“哥哥,你去哪?”谢安宁不放心,追着他跑。

谢誉顿足,回眸睨了她一眼:“别跟着我。”

谢安宁停顿了一下,还是不放心:“哥哥,你醉了,我带你回去。”

谢誉又睨了她一眼,看着她就烦:“闭嘴,别跟着我。”

说完,他再也没理会谢安宁,直接走出了院子,吩咐小厮备车,而后匆匆上了马车,出了府。

谢安宁不放心也乘了一架马车,一路跟着他出了府。

马车在长街上疾行,车轴声划破夜空。

不多时,谢誉的马车停在了一条巷子里,他跳下了马车,反常地攀上了巷子旁的一棵歪脖树,直接借着树干,翻过了巷子旁的院墙,跳了进去。

前后不过几息功夫,他熟练得像是回自家院子。

谢安宁目瞪口呆地愣在原地,张了张嘴,拉着驾车的小厮问:“这是哪?哥哥不会被人当盗贼抓起来吧。”

“快去把他找出来啊!”她急的不行。

这是什么酒后疯啊,为什么要翻别人家墙啊!

“回县主的话,”小厮朝谢安宁作揖,“这是忠勤伯府的院墙,里头是苏二姑娘的院子。”

谢安宁瞪大了眼睛,震惊地朝院子那头看了一眼,然后摆了摆手:“那不用去找了。咱们回去吧,不管他了。”

说完,她转身就走,多留下一刻都觉得自己多余。

苏意凝白日里哭了一场,回府后又窝在屋子里平复了好久心绪,晚膳也没怎么吃。

苏老太太怕她郁结于心,晚膳后传她去了春晖院,聊了好一会儿。

等她回到自己院子里,沐浴更衣再回到卧房,夜已经深了。

她心情不好,只想独处,便没有留人伺候。

偌大的院子里,空空荡荡的。

苏意凝穿了身寝衣,在院子里又看了好一会儿月亮,才准备回房就寝。

今日值守的人被她传走了,屋里便没人点灯,她也没心思去寻火折子,索性便借着月光往床榻上走去。

夏日闷热,屋子里更是闷热的不像话,她心里也烦闷,便更觉得热了。

一面走着,她一面将自己身上的寝衣脱去,只留了一件薄薄的心衣。

月光之下,苏意凝脱下鞋袜,坐到了榻上,掀开薄被,便要躺下去。

忽然,她猛地被人拉进了怀里,一阵天旋地转她整个人,被人压在了身下。

苏意凝吓得慌了神,连出声尖叫都给忘了。

扑面而来的酒气混着谢誉身上的木质香气,谢誉温热的气息洒在了她耳边。

“对你,真的不能要脸。”

谢誉:不要脸才能有老婆啊!老婆你好,我来自荐枕席了。你白天把我气够呛,晚上能不能弥补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