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番外七：团团圆圆一家人1

夏日的午后日头绵长，鸣蝉在枝头吱吱作响，炎炎热风吹过林间，在青石板上留下斑驳树影。

未央宫的殿门大开，沅芷一见贺玄渊的身影，吓得脸色慌张，正打算开口通报，就被贺玄渊眼神制止了。

贺玄渊：“你先出去，送些冰镇的瓜果来。”

沅芷犹犹豫豫地看了看院内，迟疑地点点头。

穿过悠长的长廊，贺玄渊刻意将脚步放轻。前几日温怜总缠着他说是无聊，他索性就让她辅导两个孩子的功课。

现在，母子三人大概正全神贯注地看书吧，贺玄渊如是想，清月向来惯会撒娇，说不定还让温怜把她抱在怀里。

然而，当他透过窗户看清屋内场景时，一时有些哭笑不得。

温怜仰靠在软榻上，一本旧书盖在脸上遮光，而两个孩子也都困倦地趴在书桌上酣睡，口水流了一桌子，母子三人一个个全去会见周公了。

贺玄渊：“……”

是他想多了，他早该知道的。

当年他就没少帮她抄罚抄，现在指望她辅导两个孩子，显然是缘木求鱼。

他拿掉温怜脑袋顶上的书，露出温怜那张天然不需粉饰的睡颜，午后从窗外映进屋的柔光，透过浓密有致的眼睫，投下一层淡淡的阴影。

她不安地皱皱眉头，轻轻挣扎着翻了个身，想躲开那扰人的日光，夏日衣裙本就轻薄，她这么一动，径直而弧度优雅的锁骨就露了出来。

贺玄渊眼神一顿，锁骨之上，还有他昨日留下的红痕。

窗外暖风徐徐，送来阵阵花香，贺玄渊心里一动，刚生出的那点儿气瞬间消逝得无影无踪，他忍不住微微屈身，吻上了她柔软的樱唇。

软榻之上的人慵懒而随性，就算被人采了芬芳也依旧安然不知，贺玄渊闷笑一声，上手捏了捏她的脸。

“醒醒。”

“嗯……”温怜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有些懵懂地揉揉眼睛。

刚醒，意识还在梦里。

她呆愣地望着贺玄渊，淡紫色的眸子全倒映着他的影子，只见影子的主人错开身，露出后面两个趴在桌子上酣睡的小崽崽。

贺玄渊挑眉：“这就是你辅导的功课？”

温怜一愣，瞬间清醒了。

“这……”

她不过眯了一阵儿，他们怎么就全倒下了？

温怜自知理亏，飞快地瞥了一眼他，讪笑着跑开了，“我去叫醒他们。”

两个小崽崽被温怜拽出梦乡，醒来的瞬间也是懵的，两个睡熟了的、绯红的小脸上，甚至都沾上了凌乱的墨迹。

温怜尴尬地摸了摸脸，不好意思去看贺玄渊，也不好苛责两个孩子，只得用手帕去为她们擦干净。

“母后，”清安龇牙咧嘴地皱眉，“您轻一点儿，一层皮儿都快被擦下来了。”

温怜：“……快闭嘴吧。”

手上力道，却下意识轻了许多。

两个孩子难得见温怜这么紧张，这下也意识到了异常，环顾一周，果然看到了一旁的贺玄渊，吓得顿时噤了声。

清月偷偷靠近温怜，小声在她耳边道：“母后不用怕，我们把徐夫子布置的作业都抄完了。”

清安也用力地点点头，“没错，母后别担心。”

温怜这下终于松了口气，偷偷一笑：“不愧是我的孩子。”

三人自以为小声，却不知贺玄渊将母子三人的小动作全看在了眼里，不禁轻哼。

“功课都写完了？”贺玄渊随手从桌上拿起两人的本子，一目十行地检查。

两个孩子都还小，但在徐夫子和贺玄渊严格的要求之下，不管是学识还是书法都超出同龄人一大截。

夸奖这种事情，一向都是温怜在做，贺玄渊自来少言寡语，极少会赞赏，至多会说上一句不错。

夫妻两人，一个唱白脸一个唱红脸，搭配得严丝合缝。

每次到了这个时候，两个小崽崽就会瞬间紧张起来，浑身紧绷地等待贺玄渊的审判。

半晌，贺玄渊放下本子，淡淡道：“不错。”

这几乎是他最高的评价了。

两个小崽崽如释重负，同时松了口气。

可贺玄渊却并非那么好糊弄，他的要求只会随着对方的水平而越发高涨，他瞥了瞥桌上的《孟子》，随口道：“‘贤者而后乐此，不贤者虽有此，不乐也’，出自何处？”

清安、清月一愣，面面相觑，顿时慌了。

清月不安：哥哥，你听过吗？

清安皱眉：好像……有点印象，但记不清了。

半晌，清月暗中拽了拽自家哥哥的袖子，清安只好挺身而出，先擡头小心翼翼地看了看贺玄渊，有些迟疑：“此句出自……《孟子·见梁惠王》。”

贺玄渊不动声色，继续：“何意？”

清安：“……”

这下，是真不知道了。

刚刚还松了一口气的两个小崽崽，现如今垂首静默在贺玄渊身前，像两只委屈的小鹌鹑。

温怜见势头不对，赶紧上前护着：“他们现在还小，你不要这么凶嘛，要有耐心一点教。”

贺玄渊淡淡地看她一眼，“慈母多败儿。”

温怜哽了一下，有些底气不足：“……我没说不让你教育，只是让你温柔一点。”

“我刚刚看了他们的进度，徐夫子还没讲过这篇呢，你不能揠苗助长。”

清安清月对视一眼，十分知趣地躲到了温怜的身后，这个时候，只有温怜能救他们。

贺玄渊轻叹一声，看了看她身后眼巴巴望着他的两个孩子，正色道：“徐夫子虽还未教授，但学习亦要主动，不要所有事情都等着别人来告诉你们该怎么做，记住了吗？”

清安、清月垂眸：“父皇，儿臣都记住了。”

检查完功课，贺玄渊便派人将大周地图取来，一一为他们讲解。没了刚刚的紧张氛围，父子三人又恢复到了温馨的亲子时光。

而贺玄渊，此时便难得露出些许笑意。

温怜怡然自得地靠在贵妃榻上，看着窗前桌边父子三人讨论地正欢，她随手拿起刚刚看的书，心里一动。

这是一本食谱，也不知道是不是小宫女不小心拿错了送过来的，但温怜却十分喜欢。

看到心动的那一页，她走到窗边靠在贺玄渊的椅子边上，对着他道：“讲了这么久了，你饿不饿？想不想吃点儿点心？”

贺玄渊随手揽着她的腰，嘴角的笑意还未消散，擡眼看她：“你若饿了，我让他们做点你爱吃的。”

温怜含笑摇摇头，她把书展开在贺玄渊的眼前，指着书上的画，道：“我想做这个给你们吃。”

两个孩子倾身向前，惊喜：“葡萄糯米糍？”

平日里，贺玄渊从不允许他们吃这些小点心，是以只能在温怜这里偷一偷嘴。

贺玄渊看着书上，意外：“你做？”

毫不夸张地说，温怜这辈子都没进过厨房，贺玄渊从未想象过温怜能为他洗手作羹汤。

温怜笑着点点头，“我做。”

贺玄渊下意识想要拒绝，以现在的情况，他怎么也不需要温怜为他再做这些，可是看到温怜满脸期待的模样，他犹豫了。

“你若是喜欢，做也无妨。”

他起身对着两个孩子道：“刚刚我考你们的那一篇，你们先自己预习一番，我和你母后去去就回来。”

看他也要跟着来，温怜推了推他，嗔怪：“你跟着我干嘛，你和他们一块儿等我就好了。”

贺玄渊：“……”

他倒是不怕温怜做不出来，就怕做出来的太难吃了，她自己不好意思端上来，一个人委屈地躲在厨房里哭。

“走吧，我就想看看你怎么做的。”

至少，若是做出来的东西太难吃，她流泪的时候他还能为她擦一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