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铃声清越,带着某种安抚的力量,仿佛驱散了黑暗的回音。
谢云归站在他身侧,掌心托着三片古玉残片,碎片间流转的光华与锁链上的金纹相呼应。
玉片贴着他的掌心,透出微微的暖意,如同心跳的节奏。
“命轮虽毁,因果还在。”墨离额角渗着汗,锁链在他手中绷成直线,“若不设屏障,这些命影会被旧因果卷回去,重蹈轮回。”
“你们看。”玄音的琴突然转了调,《归心调》的尾音裹着几分清越。
琴弦震颤间,林宇抬头,发现那些在光翼下徘徊的命影正随着琴音舒展——闽越国女子的宫装不再凝结着血锈,南宋医师的药囊重新飘出艾草香,明朝画师的笔尖开始滴落鲜活的朱红,民国歌女的旗袍上,向阳花的花瓣正一片一片舒展开来。
玄音垂眸拨弦,睫毛上的泪终于落进琴箱,“他终于明白,渡人即是渡己。”
当最后一缕命影融入命流时,整座命界殿堂突然亮得让人睁不开眼。
林宇本能地护住楚婉君,却发现那光并不刺眼,反而像母亲临终前落在他额角的吻,带着温度与释然。
那光柔和地抚过他的皮肤,像是晨曦轻抚大地,唤醒沉睡的记忆。
待视线清晰,入目是一片流动的光海,赤橙黄绿青蓝紫交织翻涌,每道光线都缠着细碎的星子——那是无数被命轮碾碎又重新聚合的命运。
“原来命运是这样的。”林宇听见自己的身影被光海托着,飘向四面八方。
他想起前世每一次抉择时的撕裂感,想起灵蝶说“业力是灵魂的功课”时的温软语调,此刻终于懂了——那些在自私与无私间的徘徊,不是惩罚,是灵魂在学习如何与其他命运共振。
“阿宇。”楚婉君拽了拽他衣袖,指向光海尽头。
林宇顺着她的手望去,只见光海中央正凝结出一条淡金色的路径,像被风卷起的绸缎,从他脚边延伸向命界边缘那道幽蓝的裂纹。
路径两侧浮动着细碎的光斑,仔细看竟是前世那些蝴蝶的影子:南宋药庐的蝶,明朝画舫的蝶,民国戏院的蝶,此刻都成了引路的灯。
“这是……”林宇伸出手,指尖刚触到路径,便有温热的信息流涌进脑海——那是新生命流的规则,是命运不再由命轮独断,而是由每个灵魂共同书写的契约。
他转头看向众人:沈知微还跪在地上,指尖渗着血却笑得像个孩子;墨离的锁链已收进袖中,正仰头望着光海,眼角的泪在光里闪着碎钻;白芷的守镜此刻亮如满月,镜中映出的不只是她自己,还有所有人的影子;谢云归正将古玉碎片按在胸口,碎片间流转的光华比任何时候都耀眼;玄音的琴搁在膝头,手指还停在最后一个音位上,唇角的笑比琴音更温柔。
“命运不是用来控制的。”林宇对着众人,也对着整片光海说,“是彼此连接,共同前行的路。”
话音落下的瞬间,那条淡金色的路径突然泛起涟漪。
林宇看见路径尽头的裂纹处,有几点星芒正顺着涟漪向外蔓延,像谁在命运的茧上,轻轻捅开了个小口。
楚婉君握住他的手,掌心那道交叠的蝶纹此刻烫得惊人。
林宇望着路径延伸的方向,听见光海里传来细碎的声响——那是无数新命运破茧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