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6章 百草堂之扶桑花(2 / 2)

张娜赶紧端来一碗温水,王宁小心地喂他喝了几口。李大爷喝完水,缓了缓神,看着围在身边的人,疑惑地问:“我这是……怎么了?”

“李大爷,您刚才咳晕过去了,是王大夫用扶桑花汤药救了您!”人群里有人大声说道,语气里满是惊喜。村民们立刻围了上来,七嘴八舌地问着李大爷的感觉,刚才的担忧和怀疑,全都变成了好奇和信服。

孙玉国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他没想到这扶桑花汤药真的有效,站在原地,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衣角。刘二则吓得脸色发白,往后缩了缩,差点撞到身后的柱子。

就在这时,巷口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个妇人抱着个孩子,哭哭啼啼地跑了过来:“玉国!不好了!你侄子咳得快喘不过气了,嘴里还吐血丝!”

孙玉国心里一紧,转头看去,只见他嫂子抱着五岁的侄子,孩子的小脸憋得通红,嘴唇发紫,每咳一下,身子就剧烈地颤抖一下,嘴角确实沾着血丝。“怎么会这样?”孙玉国连忙走过去,伸手摸了摸侄子的额头,又探了探他的呼吸,脸色瞬间变得惨白——这症状,和李大爷刚才一模一样,是急性肺热!

“我……我回春堂里没有治肺热的药啊!”孙玉国慌了神,他平时只想着囤货抬价,这次为了等川贝母涨价,回春堂里连枇杷叶都没剩几片,更别说对症的药材了。他嫂子一听,哭得更凶了:“那怎么办啊?你快想想办法!孩子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怎么向你哥交代啊!”

围观的村民都看了过来,有人小声议论:“刚才孙大夫还说扶桑花汤药不管用,现在他侄子也得了这病,看他怎么办。”“就是,他要是有本事,就别求王大夫啊!”

孙玉国的脸一阵红一阵白,他看着怀里奄奄一息的侄子,又看了看站在一旁的王宁,嘴唇动了动,却怎么也说不出话来。他知道,现在只有王宁手里的扶桑花汤药能救侄子的命,可刚才他还在诋毁人家,现在怎么好意思开口?

王雪看出了他的窘迫,拉了拉王宁的袖子:“哥,不管怎么说,孩子是无辜的。”王宁点了点头,转头对张阳说:“张药师,再熬一碗扶桑花汤药,多加一钱甘草,孩子年纪小,药性得缓和些。”

张阳立刻转身往后院跑,孙玉国看着王宁,嘴唇颤抖着,终于低声说了句:“谢谢……”王宁没说话,只是走到他嫂子身边,帮着她把孩子抱到诊凳上,又仔细检查了孩子的症状,确认是急性肺热,和之前的患者一样。

很快,张阳就端着新熬好的汤药跑了回来。王宁接过药碗,用银匙舀起一勺,吹凉了才喂进孩子嘴里。孩子起初还抗拒,可喝了几口后,咳嗽的频率渐渐慢了下来,脸色也慢慢恢复了些血色。半个时辰后,孩子不再咳嗽,靠在他嫂子怀里,沉沉地睡了过去。

孙玉国看着熟睡的侄子,又看了看王宁,终于走到他面前,深深鞠了一躬:“王大夫,是我错了。我不该为了生意诋毁你,更不该质疑扶桑花的药效。”他顿了顿,又转身对着围观的村民说:“大家也别听我之前的胡话,这扶桑花汤药确实能治肺热,是我一时糊涂,差点耽误了大家治病。”

刘二也赶紧走过来,低着头说:“王大夫,之前是我受孙掌柜指使,在镇上散布谣言,我错了,您别跟我计较。”

王宁看着他们,摇了摇头:“治病救人,本就不该分什么你我。只要能治好乡亲们的病,用什么药材都一样。”他说着,指了指后院的扶桑花,“这花虽然常见,却是能救命的良药。以后要是大家再见到扶桑花,就知道它不只是好看,还能治病。”

人群里响起一阵掌声,村民们看着王宁,眼神里满是敬佩。雨渐渐小了,一缕阳光从云层里透出来,照在百草堂门口的扶桑花上,殷红的花瓣泛着光泽,像一团团温暖的火,驱散了连日阴雨的寒意。

雨停了,天边扯出几缕淡金色的霞光,洒在清河镇的青石板路上,将积水映得亮晶晶的。百草堂门口,孙玉国刚带着嫂子和侄子离开,村民们却没散,围着王宁七嘴八舌地说开了——

“王大夫,俺家院墙上也种着扶桑花,明天一早就摘了送过来!”

“俺后山的坡上有一大片,俺叫上家里人一起去采!”

“采回来的花要怎么处理?俺们可不会炮制啊!”

王宁看着眼前热情的乡亲们,心里暖烘烘的。他抬手压了压,等人群安静下来,才笑着说:“多谢大家帮忙!采花的时候要注意,只摘盛开的花朵,别伤了花枝,这样后续还能再开。至于炮制,我等会儿教大家怎么晾晒、去蒂,很简单的。”

说话间,王雪已经从后院抱来一捆干净的竹筛,张娜则搬来几张长桌,摆在百草堂门口的空地上。王宁拿起一朵刚摘的扶桑花,对着村民们演示:“第一步,把花萼和花柄去掉,只留花瓣;第二步,将花瓣平铺在竹筛上,放在通风阴凉的地方,不能暴晒,不然会破坏药性;第三步,晾到花瓣发脆,一捏就碎,就算炮制好了。”

村民们看得认真,有几个年纪大的还掏出随身的烟袋锅,把王宁的话记在烟袋纸背面。“王大夫,俺记不住咋办?”一位老农挠了挠头,不好意思地问。王雪立刻接话:“大爷您放心,我写了张炮制步骤,贴在百草堂门口,您忘了就来看一眼。”说着,她从屋里拿出一张红纸,上面用毛笔工工整整写着“扶桑花炮制三步骤”,贴在了门楣旁边。

第二天一早,天刚蒙蒙亮,清河镇就热闹起来。男人们扛着竹篮往镇外的山坡、河边走,女人们则在家门口收拾昨晚采回的扶桑花,连孩子们都提着小竹筐,在巷子里寻找盛开的扶桑花。王宁和张阳则背着药箱,挨家挨户地走——不是看病,是教大家辨别扶桑花的好坏,免得采了未开的花苞或枯萎的残花。

“李婶,您这花太嫩了,药效不够,得摘那种花瓣完全展开、颜色鲜红的。”王宁蹲在李婶家的院墙边,指着一株扶桑花说。李婶连忙点头,跟着他的指点摘了几朵,笑着说:“以前只当这花好看,没想到还能救命,真是长见识了!”

到了晌午,村民们陆续把采好的扶桑花送到百草堂。门口的长桌上、院子里的晒架上,全是铺得整整齐齐的殷红花瓣,风一吹,带着清甜的花香飘满整条巷子。张阳忙着验收、分类,王雪则帮着老人和孩子处理花萼,张娜在屋里烧着开水,给大家泡薄荷茶解暑。

就在这时,一辆骡车停在了百草堂门口,车辕上坐着的,正是药材商人钱多多。他穿一件藏青色绸缎长衫,手里拿着个算盘,脸上堆着笑,却有些不自然。“王大夫,忙着呢?”他跳下车,走到王宁面前,搓了搓手,“之前是我不对,不该囤着药材抬价,这不来给您赔罪了。”

王宁愣了一下,还没说话,钱多多就指挥着车夫把骡车上的麻袋卸下来:“这里面是一百斤枇杷叶、五十斤甘草,还有二十斤桔梗,都是上好的药材,您先拿去用,钱的事以后再说。”他说着,又从怀里掏出一张银票,塞到王宁手里,“这是之前多收的药材钱,您拿着,就当是我为镇上的乡亲们尽点力。”

王宁看着钱多多,心里明白了——想必是昨天孙玉国侄子被救的事传开了,钱多多知道百草堂赢得了民心,也怕自己再囤货抬价,会被乡亲们排挤。他没有接银票,只是指了指院子里的扶桑花:“钱掌柜,药材我收下,多谢你。但这银票你拿回去,现在镇上需要的是齐心协力渡难关,不是计较钱财的时候。”

钱多多愣了愣,看着王宁真诚的眼神,又看了看院子里忙碌的村民,脸上的笑容终于变得真切起来:“王大夫说得对!是我格局小了。这样,后续你们需要什么药材,尽管跟我说,我保证按成本价供应,绝不涨价!”他说着,还主动拿起一个竹筛,帮着村民们铺晒扶桑花,绸缎长衫上沾了花瓣碎屑,他也毫不在意。

接下来的几天,清河镇变成了“扶桑花镇”。家家户户的院子里、窗台上,都晾着殷红的花瓣;百草堂里,王宁、张阳和钱多多忙着将炮制好的扶桑花与甘草、桔梗配伍,熬成一大锅一大锅的汤药,分发给需要的村民;孙玉国则带着回春堂的伙计,帮着王宁给行动不便的老人送药上门,两家药铺的伙计碰到一起,也不再像以前那样互不理睬,反而会笑着打招呼,一起搬药材。

王雪每天都会去镇口的老槐树下,那里的扶桑花长得最茂盛。她看着村民们小心翼翼地采摘花朵,不伤害花枝,心里很是欣慰。有一次,她碰到一个小女孩,正踮着脚想摘高处的扶桑花,却够不着。王雪走过去,帮她摘了几朵,笑着说:“这花是救命的药,我们要好好保护它,让它多开些,救更多的人。”小女孩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把花小心地放进小竹筐里,蹦蹦跳跳地跑回了家。

这天傍晚,王宁坐在百草堂的诊桌后,翻看着账本。账本上记录着每天的药材用量和发放的汤药份数,看着“已治愈患者一百二十八人”的数字,他欣慰地笑了。张娜端来一碗热茶,坐在他身边:“今天镇上已经没有新增的肺热患者了,钱掌柜说,他明天会再送一批药材来,以防万一。”

王宁接过热茶,喝了一口,看向窗外。夕阳下,院子里的扶桑花晾架上,最后一批花瓣泛着柔和的红光;巷子里,传来孩子们的笑声,还有村民们谈论着“扶桑花救命”的话语。他知道,这场突如其来的疫情,不仅没有打垮清河镇,反而让乡亲们的心贴得更近了,也让大家明白了——有时候,最寻常的草木里,藏着最珍贵的善意与希望。

秋风渐起时,清河镇的肺热疫情彻底平息了。百草堂前的空地上,王宁种下的那片扶桑花,开得比往年更盛,殷红的花瓣顺着青石板路铺展开,远远望去,像一条通往药堂的红毯。

这天清晨,王宁早早起了床,走进后院的炮制房。张阳正坐在案前,仔细打磨着一把新的切药刀,刀刃在晨光下泛着冷光。“王大夫,您来啦。”张阳抬头笑了笑,指了指案上的一摞纸,“这是您让我整理的扶桑花药用记录,我把配伍剂量、适用症和禁忌都写清楚了。”

王宁拿起纸,一页页翻看。纸上不仅有文字,还画着扶桑花的形态图,花瓣、花蕊、花萼标注得清清楚楚,甚至连不同季节采摘的花瓣药效差异,都做了详细说明。“做得好。”王宁赞许地点点头,“咱们把这个印出来,分发给镇上的乡亲,再贴几张在药铺门口,让大家都知道扶桑花的药用价值。”

说话间,王雪背着采药篮走了进来,篮子里装着刚采的薄荷和金银花。“哥,林婉儿姐让我给你带个话,她说她要走了。”王雪的语气有些不舍,“她说明年春天会回来,还会带南方的草药种子,跟咱们一起种在镇上的后山。”

王宁愣了一下,随即释然地笑了。林婉儿本就是四海为家的性子,能在清河镇停留这么久,已经是缘分。“那你替我送送她,把这本《本地草药实用录》交给她。”王宁从书架上取下一本线装书,书皮上是他亲手写的书名,里面不仅记录了扶桑花的用法,还有这些年他在清河镇发现的各种本地草药,“让她带着,说不定能帮上其他地方的人。”

王雪接过书,点了点头,转身往外走。刚到门口,就看见孙玉国提着一个布包,站在扶桑花丛前。他穿一件素色长衫,比之前少了几分市侩,多了几分沉稳。“王大夫在吗?”孙玉国看见王雪,笑着打招呼,“我来送样东西。”

王宁听见声音,从炮制房走出来。孙玉国打开布包,里面是一幅装裱好的画,画的正是百草堂前的扶桑花,笔触细腻,色彩鲜活。“这是我托城里的画师画的,送给你。”孙玉国把画递过去,“之前是我不对,总想着跟你争生意,忘了医者的本分。现在我想通了,以后咱们两家药铺,就一起研究草药,一起为乡亲们治病。”

王宁接过画,心里很是感动。他把画挂在诊堂的墙上,正好对着门口,来人一进门就能看见满画的扶桑花。“好啊,以后咱们就是伙伴了。”王宁拍了拍孙玉国的肩膀,“下个月我打算在后山开辟一片药田,种上扶桑花和其他本地草药,到时候你也来帮忙出出主意。”

孙玉国连忙点头:“那太好了!我回春堂也有几个老伙计,懂些种植的门道,到时候让他们一起来帮忙。”

正说着,钱多多赶着骡车来了,车上装着满满的药材和种子。“王大夫,孙大夫,你们都在啊!”钱多多跳下车,指着车上的种子,“这是我从南方买来的扶桑花种子,还有一些适合在咱们这儿种的草药种子,咱们一起种在后山,以后就不用愁药材不够了。”

王宁看着眼前的众人,又看了看院外陆续走来的村民——有人扛着锄头,有人提着水桶,都是来帮忙开辟药田的。他突然想起疫情最严重的时候,自己对着空药柜发愁的样子,再看看现在的景象,眼眶不禁有些发热。

“那咱们就开工吧!”王宁笑着说。众人纷纷应和,扛着工具往后山走去。王雪走在最后,回头看了一眼百草堂墙上的画,画里的扶桑花在阳光下开得正艳,像一团团燃烧的火,照亮了整个清河镇。

半年后,后山的药田郁郁葱葱,扶桑花在春风里绽放,引来成群的蜜蜂。百草堂里,王宁正在给一群孩子讲草药知识,孩子们围在他身边,睁着好奇的眼睛,看着他手里的扶桑花标本。“这花不仅好看,还能治病。”王宁指着标本,“以后你们要是看见有人得了肺热咳嗽,就可以告诉他们,扶桑花配甘草、桔梗,能治好病。”

孩子们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其中一个孩子举起手:“王大夫,我长大了也要像你一样,认识好多草药,给大家治病!”

王宁笑了,摸了摸孩子的头。他知道,这颗“医心”的种子,已经在孩子们心里生根发芽。而那片盛开的扶桑花,不仅是清河镇的“救命花”,更成了中医药传承的象征,年复一年地开在清河镇的土地上,也开在一代又一代人的心里。

夕阳西下,余晖洒在百草堂前的扶桑花上,花瓣泛着温暖的红光。王宁站在药田边,看着眼前的景象,心里无比平静。他知道,只要这医心在,这草木在,清河镇的药香,就会永远弥漫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