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9章 南广之乱(十一)(1 / 2)

崇明帝的视线越过林烈,聚焦在他身后,那是青喉关的方向。

“我当时还未被立为崇明帝,只是和几个兄弟上朝闻政,当时听到这等对策只觉得热血澎湃,恨不得举荐此人为兵部侍郎。可父皇说他此疏穷兵黩武,抽调边防居心不良。然后将他发配青喉关戍边去了。”

说到这儿他笑了笑:“你应该也好奇蛮兵怎么入关的吧?是我这朱氏的不肖子孙用七纹虎符下的令,我还在那儿耽搁了些时间想找找我当年上疏的这位故人,守将只是劝我别找了。我再三逼问他才指了指衣冠冢,说关上所有戍边死的人最后都只在这儿留个名而已。”

“战场死人,难以收集遗骨也是常事…”林烈刚想出声,又被崇明帝打断了。

“我知道,我只是敬佩他在朝廷敢言,在边关能战。所以我在衣冠冢那里下决心我要当好这个皇帝,我要听他的先锤死敢来吃大昭这块好肉的那个食客!”

说到这里崇明帝收回目光看向林烈:“宗祠的老人们觉得内外交困,新皇要与民休养,缓政养兵,此刻慢慢理国总是最好的,就连朝中都有不少人是这个意思!没有足够的兵权,宗祠和朝中我都未必能成事。所以我要广藩的兵,我要顺顺利利的当上大昭真正的皇帝!”

“你要广藩助你登基,未必一定要打仗流血。只要你先让你的人等等,我就可以带你去见师傅和师弟。”

崇明帝沉吟着,没有回答。

“怎么,你既然都没信心说服我的师傅和师弟,难道就有信心去说服宗祠和朝堂的那些人让权了?莫要忘了,倾广国一藩之力,兵力也不过明京城驻军一半而已。你有兵权又如何?没了宗祠和朝堂那些人,谁来给你银饷?”林烈提高了音量。

“也罢,早就想见见毅武侯,只是没想到要在这种场面。”崇明帝拍了拍林烈:“那便先不治你刚才冲撞之罪,带我去见毅武侯和新的广王!”

说完后他又转身向着坡上的蓝公公拱了拱手:“还请老师传信林将军,大军暂驻!”

蓝公公没有回话,只是身周草叶席卷,聚拢成了两只飞鸟的模样,飞向了刚刚离去的大军。

林烈看呆了,回想起自己在宗闻帐中还想过越过这太监硬闯出去,只觉得庆幸当初没有动手。

南渝城墙,奎星楼。

曾勿闻环视四周,两侧城墙和瓮城内现在都是铁拐马和曾白经那支各色服饰拼凑起来的队伍在围杀着最后的亲卫,而这城墙上三层的奎星楼也已经是他们最后的据点。所有还忠于他的人此刻都被围着赶到了奎星楼四周。

铁拐马没有辜负他们的威名,在马上他们是移动的钢铁堡垒,下了马他们也可以是重装步兵。在把所有亲卫砍杀驱赶到这里后他们就停下了手中的刀,只是列队静静地围着这栋楼。

幸存的亲卫们紧紧地挤在一起,手上崩了刃口的长刀止不住的在抖。

“缠刀!”仅存的最后一名亲卫千户大声喊着,同时率先分开前面的属下走到前面,扯下身上的布条将刀柄紧紧缠绕在手上。于是四周的亲卫们也有样学样纷纷扯下身上碎裂的袍服缠在刀柄上,一时之间颇有几分悲壮气氛,倒也将他们心中的恐惧压下去几分。

铁拐马只是围着他们看着这一切,任由手中的马刀刀刃上滴着血。

忽然围起来的阵型分开了,一队穿着杂色服饰的人马由身着明光铠披头散发的曾白经带着穿过人群挤了进来。

飞溅的血液将他披散的头发凝结成块儿,衬着他溅了血滴的脸色愈发苍白,此刻的曾白经看上去颇为唬人。

千户看着面前追命鬼一般的曾白经,刚刚提起的气势又泄了不少。本来他是在墙头指挥伏稻箭阵的,一开始看到曾白经带着那支杂衣人马攻上了城墙,他也并未轻视,派了手下刀剑之术最为凌厉的两个百户带着弩领着人去将这个少年疯子砍下去,不行就乱箭射下去。

可他指挥着又射了一轮箭后再去看时,刚刚才派过去的两个百人队阵型已经被冲散了,领头的两个人一个穿着黑衣软甲轮着一把怪异的长戟刚刚将一个百户钉在地上,另一个披头散发的少年疯子左手刀右手剑跃入阵中在诸多刀刃之中来回穿梭,拦在他面前的几乎都是当胸一剑后就被整个劈开。

现在这恶鬼一样的少年再度站在他面前,不知不觉间千户用来缠刀的布条已经被冷汗微微润湿了。

“黏腻成这样,你倒是注意些。受伤了没?”一只手从曾白经身后伸出来替他拢了拢凝结的碎发,千户认出了这手的主人,刚刚冲阵舞着长戟的另一个人就是他,毅武侯容观元。

“被划了几下,不打紧。”曾白经轻轻摇头示意自己没事,随后视线跃过面前的千户,看向了奎星楼。

“二叔,三叔!怎么还不下来见侄儿一面?”

奎星楼第三层,此刻这里静得出奇,原本这里还在争执怎么杀出去或者怎么投降,但刚刚楼下曾白经的喊声让所有人都安静了,只是一同转头看向了坐在椅子上的曾勿弃。

曾勿弃没有回应众人的目光,只是摩挲着腰间的剑柄,剑柄末端的红穗儿晃荡着来回碰撞,上面的玉坠儿发出了叮叮咚咚的响声。

这时弩机拉动的声音传来,是曾勿闻再也忍不住这让人窒息的寂静,他压上一枚长锥箭就要瞄准楼下的曾白经。然而他才刚刚举起弩,一柄长刀就已经从

四周铁拐马见容观元抛刀,纷纷前压一步,容观元抬手示意众人稍安勿躁,随后对着楼上喊道:“安景侯,怎么这么沉不住气?”

话音刚落,那群紧紧挤在奎星楼门前的亲卫们分开了,曾勿弃和曾勿闻挎着战刀走了出来。

身为大昭有封地且掌兵的实权侯爵,平日里是不能擅离封地的,唯有大年之时才可去所属藩王府拜见。何况曾白经自从去了容观园学艺后也很少回宫,因此寻常时候难得见上自己的这两位叔叔一面。现在在战场上再见到这两位叔叔,记忆里模糊的身影倒也没清晰多少,只觉得面前这两张有些熟悉的面庞看上去分外可憎。

看着看着曾白经慢慢低下了头盯着手中的刀柄和剑柄,上面素色的蒙皮已经被血污的看不出来了。

他想这就是打仗啊,回过神来的时候手中已经沾了这么多人的血。

“到了刀兵相对的时候,才晓得毅武侯之威。”曾勿弃率先打破了沉默,他并没理曾白经,而是率先看向了自己这个侄儿身后的容观元。

“我只是来辅佐自己的学生罢了,何况从谋划到上阵都是我这个徒儿亲力操持,安兴侯夸我怕是夸错了人啊。”

曾勿弃这才看向曾白经:“白经,怎么我们的家事却要让外人参一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