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瞒将军说,我脚力其实没这么快,此次带我来的乃是一位道长,他此刻留在了我刚刚提及的前辈身边助他一臂之力,而我此番出来,是为了让关外尽可能地少死些人,让这次蛮人挑起来的战事尽快结束。”
“既然知道是战事,死的人又哪里会少呢?”成安边驻足叹气:“光是此番小凌河城破,那林预危不战而逃,就不知道又有多少辅兵民夫死在蛮人刀下。”
“若说能无人死去,我自然也是知道这算天方夜谭,算不得数的。只盼着能尽力别让战事再扩大了,我这边努力让哪怕多一个本该在这场战争中死去的人活下去,那两位前辈那里的压力便少上一分。”
“这样么...”
二人不知不觉边走边谈,已经走到了码头边,而最后几名士卒此刻正在登船。
成安边忽然问道:“只要能让也哈鲁尽早退回去,是不是也算少死不少人?”
“那是当然!”李戮玄笑了:“我就知道成将军这等久经战阵的老道将军要比我们这些闷头修行的有办法!”
“那仙人便随成某一同去葫芦岛吧,我们安顿下来之后,就去给也哈鲁弄些大动静。”
大凌河城。
也哈鲁到的时候,图虎才刚刚率着大军进城,听到也哈鲁的消息,他匆匆将事务抛给手下,自己牵着马和博尔扎胡思冲出来迎驾。
“陛下!”
“城破了?”
“城破了!”博尔扎胡思答道:“图虎将军以木板遮护头顶,领兵凿开了侧门。此刻城内还有些昭军残兵聚集在原总兵府死守,但我已经派了一个千户去围住,他们跑不了了。”
“林预危可在那总兵府里?他的人头朕要拿来祭旗。”
图虎听了面露难色:“这...他跑了。”
“跑了!?”
“是...臣第一时间下令围城,然后从正门和北门猛攻,那林预危做出一副收拢残兵坚守的模样,先是开了瓮城大门让残兵进城,随后又装模作样分兵驻守各个主门,最后自己开了南门领着亲兵冲出去跑了。”
“当时只有一个百户刚刚赶到,麾下不过七八十骑而已,那些逃命的昭人疯了一般冲击,根本拦不住,那个百户也战死了。”
“只有在逃命的时候才会有握刀的勇气么?”也哈鲁冷声问道:“城内情况如何?军械库和粮仓都看过么?”
“粮仓内只有些发霉的陈米,军械库里都是些笨重的玩意,关键机构还被拆了带走,根本就是无用之物。”
“成安边...他这次连林预危和朕一同算计了,倒也算个人物。”
也哈鲁回头看了一眼身后士气有些低落的大队,他知道此刻只有血才能洗去他们此刻的颓废。
于是他转过身来对着图虎和博尔扎胡思厉声说道:“传朕的令,别管这大凌河城,立刻整队再追,朕倒要看看那秦观铁有没有这个魄力守住辽沈!什么狗屁的关凌防线,这次朕就要撕了它!”
“那...城内那些坚守的昭军又该如何处置?”
“他们有多少人?”
“不到五百。”
“留一个千户围着,将他们困守的那破地方一把火烧了,这座城的人,朕不受降!”
图虎心中微微一惊,但还是立刻应下:“是!”
正在凌河内四处搜寻的兀金士卒听到了沉闷的号角声,于是他们停下了手里的动作,收刀出门上马,朝着城外狂奔而去。
不到半个时辰,除去留下来放火的那个千户,刚刚撒出去的兀金两纛的大军已经再度集结,在也哈鲁面前等着新的军令。
“朕今次点了五纛的兵马,应该也算得上倾巢而出了吧?辽沈城曾是我们兀满祖宗的基业,是时候该从昭人手里取回来了!”
“传朕的令,奔袭辽沈,一刻不许停!到辽沈城外再做休整!途中擅自停下者斩!拖慢队伍者斩!沿途若是发现昭军溃兵不许擅自追击!统统交由留在凌河的吐谷伯来部千户处理!”
军令一层层传了下去,近四万的兀金大军动了。
葫芦岛。
这座不小的岛本就有不少渔家住着,前往勾丽贸易的商船也常在岛边靠岸上去买些淡水,数百年下来岛上慢慢地人口也过了万,大昭还在这里设了一个葫芦岛衙门,驻着两三个百户。
自从辽沈局势大乱以来,不少难民或寻船或自己造个筏子,拼了命的往岛上来。
兀满人不会造能下海的船,这是人尽皆知的。
岛上人口激增,如今粗略估计已经过了五万,但整个葫芦岛依旧有些空旷。
常远站在临时搭设的码头上眺望着远方的海平面,直到看到那几艘打着“成”字大旗的战船出现的时候,他才松了口气。
他是猜到成安边存了死志的,因为成安边后来的言语隐隐有将整个凌河营万数人托付给他的意思。
战船靠岸,成安边缓步走下,与冲上来的常远抱在一起。
常远正欲问话,忽然听到一声有些熟悉的声音。
“常将军,别来无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