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间内光线昏暗,仅靠着墙角一盏冒着黑烟的油灯照明,在木门的对侧,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八仙桌,八仙桌的后方,便是供人“享乐”的床铺。
白烈的目光粗略的扫视了一番房间内的环境后,长舒了口气。之所以这样,是因为这里的环境比他想象中的“雅间”要干净不少,至少没有蠕动的潮虫或是发臭的食物残渣,勉强还算得上是人能待的环境。
阿奴那纤细的手指刚触到白烈的衣服,就被他给躲开了。昏暗的油灯下,她那满是黑灰的脸显得无比平静,轻声道:“公子来这儿不就是为了寻欢作乐?既然点了我,奴家自然是要好好伺候……”
“先不急。”白烈笑了笑后,便坐在了凳子上,他见阿奴仍不知所措的站在原地,便指了指八仙桌前的另一张凳子,“你也坐,咱们先聊聊。”
听到这话后,阿奴微微一怔,随即,便轻笑出声,笑声中带着与其年龄不符的苍凉:“公子你可是有事相求?”
“哦?何以见得?”闻言,白烈颇为意外的问道。
“猜的,不然的话,寻常的客人哪会点像我这样的丑女?”阿奴苦笑,“您之所以点我,应该是想用最省钱的方式,从我这里打听马户小姐的消息,对吧?”
白烈一怔,想起那枚抵了八百两的5毛硬币,忍不住轻笑:“省钱?我刚刚可是花了八百两呢。”后半句他没说,那就是他还真就是来从她口中打听马户消息的。
阿奴听到“八百两”这三个字先是一怔,过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难怪铁娘娘破天荒的给我二十两赏钱,原开是公子出手阔绰,看来是我猜错了。”
卧槽?这特喵的是花子二手车吧?这中间商赚差价也忒狠了!白烈在心中暗暗想道。
“铁娘娘就是我刚刚在楼下见到那个女人吧?”这话白烈属于是明知故问,可眼下他就需要这样的无脑问题打开阿奴的话匣子。
阿奴轻轻点了点头,回答道:“是,铁娘娘在这儿已经五年了,自打【醉花阴】开张,她就是这儿的老鸨,是除了马户小姐外“身材保养”最好的。”
“身材保养最好的?”白烈心中暗自吐槽,这铁娘娘身形宛如铁塔,就算是现在有人告诉他,当初在景阳冈打虎的不是武松,而是这铁娘娘他都信,毕竟这体格搁这摆着呢。
换做在正常的世界,客人见到这样的老鸨,估计连门都不敢进,就得被吓出来,就这还特喵的身材保养最好?健身教练身材是吧?以胖为美是吧?人家唐朝说的胖是丰满,前凸后翘,你这是什么鬼啊?
虽然脑子里在胡思乱想,白烈的面上却不动声色,他十分自然的将话题引开:“刚刚瞧阿奴姑娘你动作挺熟练的,是常有人点你?”
阿奴听到这话,有些不好意思的攥了攥衣角。她微微低头,沾着黑灰的耳垂泛起可疑的红:“不……这是第一次。之所以这么熟练,是因为铁娘娘每周都会为我们这些姑娘进行一次培训。”
说到这,她顿了顿,抬眼望向面前闪烁的油灯,火苗在她的眼底明明灭灭,“您是头一个愿意花大价钱见我的,其他客人……”
她的声音渐渐低下去,“都嫌我长得太丑。那些客人见了我,都说铁娘娘是拿胭脂去充锅灰糊弄人。
“原来如此。”白烈点点头,“不过,我倒是很好奇,醉花阴里怎么会有你这么……”险些脱口而出的“美”字被他生生咽回,改口道,“这么【特别】的姑娘?”
阿奴听到这话后,轻笑出声,只不过这笑声里夹杂着些许的苦涩,\"公子……您不必费心委婉,我自己知道的,我这张脸长的吓人,您尽管直说便是,这些年,我早就已经习惯了。”
白烈心说,那是你的思维出了问题,就拿这醉花阴来说,外面那些呲嘴獠牙的玩意跟你相比,算不算是个人都有待商榷。
见白烈点头,阿奴便继续讲述起了自己为什么会在这儿的原因。
“我爹原本是这【醉花阴】里的杂役,三年前,他失手打碎了马户小姐的琉璃盏。为了抵债,他就把我以二十两银子卖给了醉花阴。可这儿的客人都嫌我长得“丑”,不肯点我……”
“秋豆麻袋!”白烈忽然比了个暂停的手势,给阿奴吓了一跳,他虽然听不懂这古怪的“牲畜语”,但她见白烈的手势,却也能明白是让自己先不要说话。
“我有一个问题。”
“公子请讲。”
“你爹是不是姓沙?”
阿奴听到这话,一脸茫然,她摇了摇头后,便回答道:“不,他叫阿大,像我们这样的奴籍贱民,生来只有主人赐予的代号,是不配拥有姓氏的。
“哦,我还以为你爹是卷帘大将呢。”白烈小声嘀咕道。
“公子你说什么?”
“啊,没什么。你继续吧。”
“因为丑的缘故,铁娘娘便让我去学琴,遮住脸只卖艺。平日里,我就是靠着给客人奏些曲子,赚些零散银子还债,顺带养活自己。”
说到这儿,她突然自嘲地笑起来,“只是没有想到,有朝一日我会因为这张丑脸,被您这样的贵客点中,您是个好人。”
白烈摆了摆手,道:“打住,别给我发好人卡!我最讨厌这个!”
“我再问你,五年前的这个时候你正在做什么?”
白烈的思维跳脱让阿奴有些发懵,她在思索了片刻后,便回答道:“我正在家里做饭。”
“那天你吃了几碗饭,有什么菜,你晚上几点睡的还记得吗?”
“半碗,有炒野菜,还有煮鸡蛋,那天晚上我是十点睡的。”虽然不明白白烈为什么会忽然问起这个,不过阿奴还是如实回答了他的问题。
白烈“哦”了一声后,便在心中暗暗想道:“究竟是虚假的世界呢?还是……
篡改的记忆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