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鸦李失真定定思索了良久,忽然一拍羽翼,大叫道:
“大王!我晓得是怎么回事了……”
李镇回过神,便看着黑鸦落在张玉凤的肩上,左瞧瞧右看看,
“我确实从冥府中拘来了神魂没错……但每日在黄泉路上走的阴魂太多,这拘魂阵算是半个活死人肉白骨的阵法,可说到底,那也得要施术之人的道行高深……
经盘州妖窟那次,我被大王您杀得只能用这凋敝的本身示众,便从根本上失去了太多道行和本事。
这一趟拘魂,我怕是……怕是拘错了魂啊!”
李镇眼神一凛,看向黑鸦。
“李失真,你拘魂到今日,便已过去了多少日?”
“大王……算算日子,也不过才一日,冥府里规矩甚多,我想,王妃的神魂,应该还停留在冥府之中吧……”
“你这拘魂阵,还能使么?”
黑鸦摇头,“大王,从冥府里捞阴魂,那可是忤逆阴阳,要损阳寿的……更何况,那么多牛头马面判官执事,可都是亲眼看着一个魂儿不声不响的消失的,他们定早早做了准备,再拘魂,只怕难上加难。”
李镇微微眯眼,“你的意思是……”
“大王猜的不错。”黑鸦李失真有些惶恐地看向李镇,“如今,只怕是大王亲自下那冥府,将王妃的魂儿都带回来了,她这肉身,我已用百年麝香木、甲子年份的香灰土浸泡过,十天半个月,定是不会腐败……
只要大王能将魂儿带回来,便一切都好说了……”
李镇拍案而起,一把拿住黑鸦的脖子,声如雷霆。
“李失真!你敢摆本王一道!”
黑鸦寒蝉若噤,鸟毛大片大片蜕下,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一般,
“大大大大王!世世世子!我天地良心,绝没有摆您一道的意思!是这拘魂阵本就乃医者道高深要术,我如今您也看到了,连人身都恢复不了,若能给大王献忠心,我又怎多此一举,非要下这般拙棋于您!”
李镇冷哼一声,松开李失真的脖子。
“咳咳咳……嘎……”
李失真大声咳嗽起来,有些惶恐地看向李镇。
“多年前,你趁我受灾昏迷,便剥我皮,夺我身份,如今又让本王下那冥府去,我这肉身留在阳间,又如何能安心?”
李失真作为个有前科的,李镇断然不能这么轻松的便神魂入冥府去。
若肉身再出了什么茬子,正是去中州找张家报仇的节骨眼,再出茬子便要可怜了玉凤那么久的盘算。
李失真也知道李镇的担忧,颇是无奈道,
“大王,若您实在不放心的话,我与您一同下冥府便是……”
李镇眼皮一动,
“好!”
双指并做剑指,一把向黑鸦脑门插去。
“别别别!”
李失真吓得一缩脑袋,“大王别冲动,下冥府用不着真的身死……”
“那你说怎么做。”
“医道虽不算作七门之列,但好歹是世间不可或缺的门道……我能被称之为参州医圣,自然有我的本事。”
黑鸦双翅一动,变作个人手状,不知从什么地方掏来一把黄土。
他将黄土一扬,屋子里便来了一阵阴风,吹成了一个环形。
“大王,点根香!”
李镇闻声,顺手一捻,一根香柱便从地面浮起,插在那黄土围成的环形中间。
“黄土一抔,化作死人经!”
“香灰一落,点做亡魂情!”
“见者闻凄凄,闻者望戚戚!”
“医者圣人心,圣人医者命!”
“危乎!危乎!掐三灯,入冥府,我乃假死鬼!!”
黑鸦李失真念的声嘶力竭,便见那黄土围成的环形中间,忽地伸出两只枯手。
“大王,抓住那手!”
李镇看着黑鸦,
“你先。”
“……”
“大王到这节骨眼上还如此谨小慎微,如此心性,倒让失真佩服啊!”
黑鸦阴阳了一句,便那只化作人手的翅膀,握住了黄土里伸出来的枯手。
李镇见状,也便握了上去。
嗡!
在刚抓住那手的瞬间,便觉得身子一阵阴寒。
巨大的失重感袭来,饶是李镇,也没法找清方向。
“大王,我们短暂与死人互换了命格,我们的身子,要被那将死之人先占据一会……你我二人速速在冥府之中找到王妃的魂儿,便要快快回了阳间,否则难保出了什么事!”黑鸦大叫道。
李镇有些头痛,
“死人占了我们的身子,可是我妻的尸首还在屋中!”
“大王莫慌,你我二人道行高深,寻常人入我们体内,渺小阴魄无法支撑起我们的肉身,定要先昏睡个一天……不过还有一种情况。”
“什么情况?能不能把话一次性说完?”
黑鸦一边在扭曲的空间之中转动,一边道,
“还有……招到堪比我们道行的死人魂魄,当然,这个可能性太小了!”
“……”
李镇有些无奈。
这个李失真,办事有些太不靠谱了。
“大王,冥府危险重重,牛头马面,神婆判官,你可得保住我呀!”
“行,你跟紧我。”
说话间,李镇回头一望。
便见着自己好像坠入了一汪潭水中间。
自己已与原本的肉身遥遥相望。
肉身仿佛飘在水面之上。
片刻沉寂。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