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好!”
篝火前的皮影,戏者独一人,观者唯二。
可这皮影门道的火种,却似乎,像这篝火重燃,不曾断绝。
黄泉路上。
那佝偻着身子的老乡约,似乎透过朦胧厚雾,看到了这一幕幕,不由得会心一笑,大步向那黄泉道儿上走去。
……
而那座夷为平地的寨子里,忽地出现了一座小庙。
地上似乎有皮肉翻飞。
便是那一个个,被扒了皮的女子,她们的冤魂,建起的这一座的小庙。
画布撕裂,皮囊归还,便有了可以再下冥府的资格。
只是在这之前,她们似乎还有遗愿未了。
这一座,由着阴魂建起的小庙,其中缓缓立起了一座泥塑。
那泥塑,乍一看辨认不出模样,可细细看得久了,却能看到一张清晰的人脸。
香柱自冥府中升起,在那泥塑跟前点亮。
便见着数道迷迷蒙蒙的影子,揖了一礼,躬身,各自吹了一口阴气,那冥火一燃,香柱便徐徐燃烧起来。
而后,才像是了却了遗愿,这些影子,纷纷沉入了地里,消散不见,独这座小庙,永远立在这儿,那张冥火点起的香柱,却怎么也烧不完。
今这世道,只见活人拜死人,首见死人拜活人。
……
李镇浑身哆嗦了一下。
说不上来哪里不对,但感觉身心都有些舒畅起来。
他张了张手,却觉得筋骨里涨了些力道,身中生气,也奔流得如同浪潮一般。
莫非又是那寨子里的人参拜了自己的泥塑?
可他们不是才参拜过么?
不过能让自己力量涨进,这是好事,总能让这次与七门的厮杀中,多些胜算。
身后几匹老马,因被饭桶抢走了所有的马草,到现在没有吃过一口饭食,饿得眼冒金星,后头的货物,也有些拉不动了。
“周兄,你看看,现在好了,咱们的快马还不如那驴子跑得快哩!”
周覃身后一个汉子,有些愤懑道。
“急什么,也不差这一时半会了。过了灰土郡,就到参州了。
传言虽说那灰土郡人青风土怪得很,可凭我们三尊定府,难道还奈何不了一个边缘小郡?”周覃缓缓道。
“周兄,话是这么说的,可咱们带着这么贵重的货,多耽误些时辰,也便多些风险啊!”
“慌什么,走出了那古怪的寨子,难不成还有人找我们麻烦?”
周覃刚说罢,身后便传来震耳的马蹄声。
听这马蹄动静,足有十人起步。
“看到了!前面有四人并行!追!”
那伙子人,领头者大喝一声。
周覃眼睛一瞪。
怎么说什么来什么?!
那十人队伍,竟也有定府带队,为首者气势不低。
为首之人,穿着一身宽松黑袍,脸上纹着一条红色的小蛇,他的眼眸也是蛇的竖瞳一般,看了看周覃,
“你们可有见一个受重伤的女子,随行有一辆驴车?”
周覃刚要否认,身后的镖师便忙忙开口,
“便在前面不远处,不过他们的驴子跑得快,你们不跑快些,怕是等跟丢了。”
“堂主,你看我怎么说来着,我就说那驴跑得飞快,我没骗您吧!”
那脸上纹蛇的男人轻哼一声,又道了声谢,
“观四位是镖师走镖,这货可是贵重?要不要本堂主帮着你们看管一二。”
周覃眼睛微眯,指缝之间又多了几枚飞刀。
“就怕你们有眼看,没命管。”
“猖狂!”
那堂主却是一笑,“待本堂主回来再领教领教你的本事。”
说罢,这支十人队伍便加鞭往着北边赶去。
周覃又瞪了眼方才说话的镖师,
“那李姓之人助我们从皮影门道的诡计里脱困,你便出卖此人?”
“周镖师,话不是这么说的,我也是镖师,我的任务便是看管好这批贵重的货物,不能让它们出一点岔子。
既然这伙子人想找那李姓之人的麻烦,那便由他去,我们倒不能引火烧身。”
这人说的显然有几分道理。
只是周覃虽然是个镖师,但爱憎分明,是个重义气的。
“嗯……那你们先压着货,我去前面看看。”
“周兄!”
几人也拦不住,那周覃一吆鞭子,大马便飞奔而去。
只留三人面面相觑。
那状镖师冷哼一声,
“周覃这蠢货,迟早把我们都害死!那泥腿子到底有什么本事,不过是碰了巧而已,还领着个残废累赘……”
……
……
驴车缓缓前行。
百年大梦让李镇的性子慢了些。
也让他时常有些担心张玉凤的处境。
思忖间,身后便有马蹄声传来。
“找到了,窃了咱们镇心丹的贼人便在这驴车之上!”
几声喊杀声传来。
崔心雨一下子从车斗里坐起。
“坏了,是猩蛇帮的人找过来了。”
崔心雨腹部的伤势有了点子好转,但由于体内生气受阻,还是没有什么实战的能力。
但来人如此之多,她觉得不应该拖累这两个无辜的路人。
就算他们偷吃了自己的镇心丹……
噗通!
崔心雨翻身下了驴车,脚步猛地踉跄,险些跪倒在地。
饭桶察觉到有人跳车,便也停下了步子。
“吆喝,小娘子,这伤还没好啊?”
说话之人正是前些天追杀崔心雨的猩蛇帮伙计。
“我说了,等我到了参州,该你们的,一样都少不了!”
崔心雨谣言,扎起一个把式,可气息实在不稳,脚步仍是虚浮得很。
那伙计还要说话,却被堂主一把给摁了回去。
“镇心丹,乃我猩蛇帮压制蛇王毒之物,极为贵重,你个蟊贼,拿什么偿还?!”
“我是……”
崔心雨刚想说些什么,却欲言又止。
她沉默片刻,
“若你们不信,跟我一块到参州便是!”
“信,我当然信。”
那堂主伸出舌头,舔舐了几下嘴唇,
“不过,空口无凭我怎么信你?你带人在参州埋伏我,我岂不是死得冤?”
崔心雨眉头皱起,
“那你想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