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议会的命令像寒霜一样在夜里冻结了每个人的呼吸。东与西、海与山、名单与匣片——所有线头在此刻被紧绷起来,谁也不敢松手。次日破晓,陈浩带着白霜雪与数名精锐沿着海岸线南下,流光率海灵与几艘快艇在近海侧翼掩护;柳恒与夜烬随方拙踏上通往青冢岭深处的山径,二路同时推进,目标直指两个疑点:南岸旧港的“赤绳”交接点与岭中那座更隐秘的刻名石室。
晨雾未散,海面如被织成一张灰色绒布。南岸旧港的码头冷清,只有零星渔舟与几处仓栈。流光把一圈潮印投在港口外海,符光如同幽蓝的浮标,在海面上定点跳动,任何试图由外海靠近的船只都会被感应到。她的眉目略紧,像海面被拉扯出一道不规则的皱痕:“他们机动性强,喜欢在雾中做掩护。我们的潮印能短暂封锁海路,但不能一劳永逸。赤绳这类中间者靠的就是流动与替换。”
陈浩在港口的暗巷里低声与白霜雪商议。白霜雪的神色如寒铁:“我们这次要做两件事:一是查清赤绳的真实身份,二是把他与第九囊、青冢岭的回路强关联起来。若能找到一条既能断其供给又能逼其露面的线索,一切就有机会逆转。”
他们的步伐轻而隐忍。码头的一处旧仓房是情报指认的交接点。陈浩与白霜雪分开行动,从两侧绕入仓内。仓内一股潮湿的霉味与油腻的鱼腥混合,暗处有人影倏忽。正当他们靠近时,一盏忽明忽暗的油灯被人踢倒,影子震动,数名黑衣人从暗处迸出,刀、短索瞬时张开——显然赤绳并不愿当场现身,更多的是以雇佣队伍守候。
白霜雪出剑,剑光像刀锋剥离夜色,斩断一根试图传讯的符索;陈浩以九针之意在空处织出一层无形的回壁,阻止那些暗器带着回路触碰到仓内的物品。交锋中,他们抓到一名匿行者,面罩下露的竟是女眉而细的面庞——有人一见便冷吸一口气:“红珊?”
被擒者的眼里闪过不甘与疲倦,像是长年饮风的人。他们把她押出到码头明处,油灯光里,红珊的面容并不惊艳,却有股让人忘记时间的尖锐。她没有再做掩饰,淡淡说道:“要找我,既然来了便不用绕。赤绳不过是名号,我做这事多年,只为一件东西——活着换名,名换力。你们若要我,就抓;若要我死,也不用假惺惺地审问,直接杀了便是。”
陈浩看着她,心里有一种说不清的预感。红珊的语气里没有怯懦,更多的是算计与麻木。白霜雪冷声询问她与殷家的关系、关于“赤绳”的代号由来,红珊却淡淡地摇头:“殷家只是账面,真主在更远处。有人出价更高时,我会转头;有人给我一个能保全我母亲的条件时,我也会低头。名字与命,这条线在许多人之间穿来穿去,不属于任何一家。”
这番话像一把镜子,照出表象之后反射回更深处的黑影。陈浩记下“更远处”三个字,眼中寒意更浓。他知道单凭赤绳一个中介撬不动整个体系,一旦深挖,背后必有组织性更强、信息更闭合的“主机”。
与此同时,柳恒与方拙在青冢岭的石室外已遭遇阻滞。岭中风冷,石门之外散落着若干被焚烧过的名单残片。柳恒用剑尖翻动地面的灰烬,发现残片上有奇特的印记——那不是普通祭符,而是一种旧时的纹章,恰与方拙所见过的古籍中“苍针”一脉的记法相近。方拙神色更沉:“这说明有人在清理证据,且有意让我们看到‘某些符号’而非整体——这是挑拨,也可能是想引诱我们按他们设定的路线走。”
他俯身细察石门缝隙,夜烬忽然一声低喝:“门后有人刻意布下了记名回路,他们用名字做锁,以名字为钥。我过往见过这样的脉络——若有人被写入,这里会发出应声,连动外部的案台与钟。我们不能贸然打开,要等阵法稳固后用归元之力把回路逐条解缚。”
柳恒点头,两人以极其谨慎的方式在石门周围布下反声网与断流结,准备一一拆除激活点。然而,正当方拙展开主阵之时,石室深处传出低沉而断断续续的钟声——并非实钟,像是被某种符器激发的回响。声音在山谷中抖荡,刺进人的骨头里,让人一阵眩晕。方拙脸色骤变:“有人在内部试图触发更深的共鸣!不能再等——若她们成功,外部已布的封锁将无用。”
两路的紧张同时达到峰值。陈浩在南岸旧港把红珊拷于甲板柱上,试图以她为线索逼出更大的网络;柳恒在岭中与方拙硬闯石室,准备在第一时间以合议阵法封锁回路。时间像锋刃,每一秒都在切割他们的退路。
在南岸,红珊在被押行进中忽然高声道出一个名字,像是赌注也像是引线:“你们若想攻深处,去找‘赤石’港湾那处旧船坞,那里常有‘祭物运转’的影子。他们把部分名单通过海底的‘暗井’隐藏,再以水流做为回路的媒介。”她说完后闭口不言,目光投向陈浩,似笑非笑。
陈浩心里一动,“暗井”与海底回流的说法让他联想到第九囊的海运保密方法。若真有海底暗井,那他们的对手不只是能在地面操作名字,也能通过海域在远处同步触发。流光在岸边听到“暗井”一词,脸色立刻凝重:“海底暗井需海灵与古洞配合设立,若有人借此做回路,他们必然与海下某族或古代祭司有接触。我们必须封锁那些洞穴入口,并以潮印逐一探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