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7章 元旦晚会(2 / 2)

等政策松活了,光明正大收钱有啥难的?

到时候不光修,咱还能自已琢磨着造。

你刚才修录音机时,把断了的导线换成多股软线,这不就是创新。

我瞅着那接头比原厂的还结实。

将来咱自已画图、自已下料,造出的东西比厂里的还好用,说不定能让帝都的老师傅都来偷师!”

俞泽画起大饼时,根本停不下来,将赵磊听得一愣一愣的。

赵磊心想,是啊,他能修,难道还不能造了?

他觉得,那也不是大难事。

要是有一天,百货大楼里摆着的收音机是他赵磊自个造的,那该有多得劲啊。

俞泽头向前方眯了眯眼,“哎,我看到温松了。

我先走一步,你自个琢磨琢磨~”

此刻台上,宋丽丽和恩林学姐已经上台了。

恩玲学姐抚摸吉他琴弦的指尖带着薄茧,她看向宋丽丽紧张的有些发颤的手,轻声提醒,“别紧张,看六排第三个座位。”

宋丽丽猛地抬眼,正对上台下那双熟悉的军靴。

温松穿着洗得发白的军常服,正一瞬不瞬地望着舞台。

他身后的瘦猴悄悄捅了捅他胳膊,被他用眼神制止。

这模样,比大比武时还紧张。

宋丽丽深吸一口气,吉他前奏响起的瞬间,声音竟比彩排时稳了许多。

“十五的月亮,照在家乡照在边关……”

第一句出口,台下的议论声就轻了。

温松看着灯光下宋丽丽的面庞,他忽然想起包裹里那封信。

宋丽丽说解剖课用的是猪心,说比她妈菜市场买的新鲜,就是福尔马林味太冲。

当时他觉得这姑娘心真大,真有意思。

现在又觉得她唱歌怎么这么好听,真是样样都全能的女同志。

副歌扬起时,宋丽丽的目光越过攒动的人头,直直撞进温松眼里。

她想起滑冰场那天,他拉着自已青筋鼓起的手背。

想起打听过他后外界对他的评价,聪明、优秀、有担当……

还想起一些没能宣于信纸上的话。

大概是念头太多,宋丽丽的声音陡然添了几分颤音,却更显真切。

“军功章啊,有你的一半,也有我的一半……”

最后一个音符落下时,台下静了两秒,随即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

宋丽丽没有立刻下台,反而握紧话筒,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这首歌,我想送给最特别、最可爱的人。”

节目完毕,宋丽丽和学姐双双鞠躬后下了台。

一进后台,就撞上温松的身影。

温松的身上还带着几丝户外的寒气,他低声问,“这首歌,是唱给我的?”

学姐看看这头,看看那头,识趣地跑了。

宋丽丽耳根微红,不知是天气冻的还是如何,“我是唱给战士们听的。

歌词里写的是军属,我……”

温松笑了,从背后拿出一个热乎乎的烤红薯,“你唱得真好,我刚在外面买的,给你趁热吃。”

宋丽丽有些惊讶,“你就是因为这个迟了?”

“当然不是,过来的路上耽搁了一下,还好赶上了你的节目。”

宋丽丽手拿着还冒热气的烤红薯,闻着香甜的味道,明显觉得温松变了。

和上次见面比,好像和她的距离更近了?

宋丽丽甩开脑子里的胡思乱想,和温松出了后台,走到了一个无人僻静的角落。

他们俩站在后台,太多人看着了。

宋丽丽心里有很多话,却不知道怎么开口,只能小口吃着红薯暂时掩饰。

温松看着她的侧脸,忽然开口,“宋同志,你觉得做军属,是不是很辛苦?”

宋丽丽吞下嘴里的食物,侧头笑,“温同志你说的辛苦是指哪方面?”

温松道:“我们部队纪律严,一年也回不了几次家,聚少离多是常事……

作为这样人的家属,一定很辛苦吧。”

“我姐是军医,我听过很多你们军人家庭的事。”宋丽丽看着温松,眼睛亮晶晶的,“我觉得辛苦是双方的,他保家卫国辛苦,她操持家里同样辛苦,最重要的是相互理解,只要心在一块儿,再苦也能过去。”

现在随军政策也挺好的,有情人总会在一起。

温松神情意外,“你,认真的?”

“嗯啊。怎么了温同志?”

温松有些压不住唇角,“下周有空吗,我带你去北海公园玩。”

宋丽丽笑出声,“好,我要吃门框胡同的褡裢火烧!”

温松的笑容逐渐宠溺,“两笼够不够?”

——“丽丽,快来这边帮忙!”

“他们在叫我呢,我先过去了。”宋丽丽有些不舍得。

“去吧!”

*

后台换衣间的挂钩上挂满了演出服。

夏文昌正对着镜子试穿凡立丁西裤,这是他爸托外贸局的朋友弄到的紧俏货。

道具组的学弟抱着个铁皮饼干盒路过,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的裤子,“夏哥,您这西裤可真显精神!”

夏文昌挑了挑眉,那可不,他的裤子,搭配脚上这双上海制革厂特供的三接头皮鞋,光这身行头,就够普通工人挣半年。

等下他肯定能收获不少艳羡的目光!

“夏同学,下一个就到你了。”报幕员掀开布帘喊了一声。

“好嘞。”夏文昌把准备好的诗稿塞进衬衫口袋,继续整理起领结。

俞泽抱着工具箱走进来,上下打量他,“哟,夏大才子今天穿得够精神啊。

比那天被狗追好看多了!”

夏文昌恶狠狠瞪了他一眼,“哼!某些人,就是嫉妒。”

俞泽笑了笑没接话,蹲在地上收拾工具箱,他假装捡掉在夏文昌脚边的烙铁头,指尖在皮鞋前掌的缝线上轻轻划了一下。

那里的线比别处松了半分,是刚才夏文昌试鞋时他就注意到的。

他的指尖带着细不可察的铜丝,比绣花针还细。

末端被他用尖嘴钳弯成个极小的钩,刚好能嵌进皮鞋前掌的缝线里勾住。

现在就等着夏文昌上场了。

五分钟后。

夏文昌昂首挺胸地走向台上,意气风发,“我给大家带来的是诗朗诵《青春颂》!”

“青春是破土的新芽,在改革的春风里拔节……”夏文昌的声音在礼堂里回荡。

他瞥见系主任放下了搪瓷缸,正托着下巴看他,嘴角不由得翘得更高。

朗诵到“要让理想的航船冲破迷雾”时,他习惯性地向前跨出半步,想配合诗句做出破浪的手势。

可脚刚落地,左脚掌突然传来一阵异样的紧绷,像被什么东西勒住了似的。

那感觉比新鞋磨脚更尖锐,带着股拉扯感。

夏文昌的动作顿了半秒,诗稿上的“迷雾”二字在眼前晃了晃。

他不动声色地调整站姿,将重心挪到右脚,左脚的脚趾在羊毛鞋垫上蜷缩了一下。

夏文昌心里腹诽:肯定是鞋带没系好……

他飞快地扫了眼台下,还好没人发现他的异样。

后排的同学正跟着默念诗句,前排的女生们盯着他的凡立丁西裤,眼神里的羡慕让他重新提起底气。

“让我们以青春的名义宣誓!”夏文昌单手握拳,神情激昂地又迈了一步。

忽然脚下就嘶啦一声,从鞋头直窜进耳朵里。

夏文昌面色僵硬,低头一看,三接头皮鞋的前掌缝线不知何时崩开了,露出了里面的鞋垫。

夏文昌慌乱无比,这鞋才上脚第三次啊……

他试图继续强装镇定念,可崩开的鞋头存在感太强,台下的同学很快发现了异样。

同学们的目光在他锃亮的鞋跟和崩开的鞋头间来回打转,低低的笑声一阵接着一阵。

夏文昌心里发慌,想退后挪两步掩饰,没想到崩开的鞋头直接勾住了西裤的裤脚。

凡立丁布料看着挺括,实则娇贵,被这么一拽,膝盖处顿时裂了道斜纹口子,露出里面月白色的真丝衬裤……

台下的议论声一下子炸了锅!

“我的天,夏师兄穿的那是真丝衬裤?”

“这西裤怕不是纸糊的,一碰就破?”

……

夏文昌的脸瞬间涨红,一只手捂着裂开的裤子边,另一只手想去解开勾住裤子的鞋头。

他一弯腰,胸前崭新的钢笔“当啷”一声掉在地上,腰间的皮带扣齿也跟着咔地滑出卡槽。

凡立丁西裤顺着胯骨往下溜,刺啦一声,夏文昌当着全校帝都学子和老师的面,裤腿掉到了鞋上!

“这是演的哪出?裤腰带都系不紧?”

“夏文昌同志腿毛可真多啊!”

“没眼看,没眼看!”

女同学们捂住了眼睛,男同学们惊呼一片,台下的哄笑快掀翻礼堂屋顶。

夏文昌手忙脚乱地提裤子,面红地能滴血!

他再也顾不上风度,拎着豁口的皮鞋、捂着裂开的西裤往后台冲。

今天晚上,他这辈子都没办法忘记了!

夏文昌想起刚才打开工具箱收拾的俞泽,愤怒地冲到后台,“俞泽,是你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