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千年醉(1 / 2)

引言:你尝过三千年光阴酿的酒么?那滋味,是三千个春天在喉头腐烂,又开出妖异的花。

雾是活的。

缠着徐两和理柏山的腿,阴冷,粘稠。

徐两站定。金丝眼镜蒙着水汽,一滴水珠滑落,在镜框边沿碎裂。他指尖掠过镜架内侧——那里嵌着虞袅袅赠的薄刃,淬着令人瞬间僵死的蛇毒。凉。

“前面。”理柏山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沉得像闷鼓。这铁塔般的汉子单手拖着青铜镇墓兽,兽首犁开腐土,留下深痕。

林子里死寂。只有脚下枯叶的呻吟。

“酉时三刻。”理柏山道。粗壮手臂上,墨刺的守宫砂正悄然褪色——那是地听脉的探墓计时器,遇阴气则淡。徐两目光扫过那刺青,想起齐清水曾用毒链抽打这处皮肤。‘记住疼才能活命’。

“快走。”徐两提速。军绿裤脚扫过湿苔,留下几不可察的荧粉。

树木渐疏。空地中央,一块龟形古碑爬满藤蔓,突兀如鬼。

徐两拨开藤蔓。苔藓下,饕餮纹露了出来。他指腹划过纹路,骤然停住——饕餮左眼,被人为凿开,断口尚新。

“有人来过。”他声音轻得像叹息。琉璃小瓶滑入掌心,药粉洒落。几个荧绿掌印,鬼爪般烙上石碑。

理柏山的呼吸陡然粗重,古铜脸膛在暮色里沉如铁块。肩胛肌肉贲张。“追?”

“不必。”徐两推了推眼镜,唇角弯起温润的弧度。“他们进不去。”食指精准插入饕餮残眼,轻轻一旋。

地底传来闷响。石碑后三丈,地面裂开黑口。五尺见圆。

一股气息喷涌而出。腐朽的酒香,混着奇异的腥甜。理柏山猛然后撤,屏息。徐两却深深一吸。镜片后的眼,倏然眯起。

“三千年陈酿……”舌尖扫过薄唇,像蛇信。“掺了鲛人泪……彼岸花粉……”

那气息,活物般钻进鼻腔。

甜得发腻。

腥得勾魂。

冰冷的酒雾裹着妖异的香,丝丝缕缕,缠绕上来。

徐两镜片上的水汽更重了,视野模糊。

指尖的薄刃似乎也失了锋芒。

理柏山手里的镇墓兽,“咚”地脱手坠地。

他茫然站着,铜浇铁铸的身躯晃了晃。

喉结滚动。

香气如丝,勒紧神智。

墓穴深处,仿佛有无数只冰凉的手,顺着这酒香伸出来,轻轻搔刮着他们的魂魄。

千年尘封的醇,是毒。是饵。

诱人甘愿沉沦,步入那未知的、散发着腐朽甜香的黑暗深处。

心旌摇曳。

脚下虚浮。

那黑黢黢的洞口,此刻竟像一张温柔招引的嘴。

徐两的眼镜滑落鼻梁。

理柏山眼神发直。

酒气更浓了。

浓得像化不开的血,像无数亡魂的叹息。

他们站着,像两尊被无形丝线牵引的偶人,摇摇欲坠地,向着那酒香弥漫的墓道深处,踏出了第一步。

那一步,踩碎了最后一点清明。

千年陈酿的饵,终于,钓到了活物。

徐两睁眼。

狭小的公寓。墙纸剥落如溃烂的皮。空酒瓶堆砌成冢。雨声敲窗,冰冷密集。

“阿庆,吃饭了。”

厨房传来女声,温柔得…像淬毒的针。

他低头。

稚嫩的手,指甲缝嵌着泥。

徐庆。

七岁。

母亲未死之时。

城郊陋室,腐朽的巢。

“来了,妈。”童音应着,甜腻得陌生。

女人背身炒菜。

洗白的蓝裙,旧围裙。

油烟氤氲中,她回头一笑。

红烧排骨的香气弥漫。

徐两心腔骤缩——是母亲的脸!却焕着陌生的光。

记忆里她眼瞳浑浊,醉眼如沼。

此刻,那眼中竟有活气。

“发什么呆?洗手。”锅铲轻叩他额角,羽毛般轻。

虚假的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