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 他是唯一,万古人皇(1 / 2)

旌旗蔽空,玄甲如云。帝辛的虎贲铁骑在殷商故土与新拓疆域的边缘勒马,蹄铁刨起的烟尘带着血锈味,混杂着一种更诡异的甜香——来自对面洞开的城门。

没有预想中森冷的箭镞寒光,没有拒马与壕沟,

玉石铺就的官道两侧,人群如潮水涌动,他们捧着陶瓮、提着竹篮,新麦的焦香、果醴的醇厚、甚至还有炙肉的油腥气,被风搅成一团暖烘烘的雾,扑面而来。

“陛下万岁!”

声浪叠着声浪,拍打着商军严整的阵型。那些面孔涨红,眼神灼亮,是近乎癫狂的虔诚。

他们望向的,是商军簇拥的核心——帝辛。

帝辛指节扣在冰凉的青铜轭上,手背青筋虬结。

冰裂纹般的细痕在他瞳底蔓延。箪食壶浆?

喜迎王师?

这比最酷烈的咒骂更刺耳,比最阴险的陷阱更令人悚然。他横扫东夷、镇压叛诸侯,铁蹄之下从无这等“盛况”。

他的功业铸于万姓尸骨,他的威严来自鲜血浸透的恐惧。可眼前这些人……

这一次他来和羲宇一决胜负

龙辇高踞城门楼,珠帘摇曳,其后身影慵懒。羲宇甚至没穿甲胄,一袭玄端深衣,宽袍大袖,仿佛不是临阵对敌,而是闲庭信步。他隔着千军万马,目光轻飘飘落在帝辛身上,唇角弯起一丝玩味。

“商王辛,”声音不高,却奇异地压过万民欢呼,清晰传入每个人耳中,“驱千里之众,挟雷霆之怒,欲踏平我大羲。然,可知为何你留不住人?为何你的臣民,甘愿背井离乡,赴我麾下?”

每一个字都像淬毒的冰针,精准扎入帝辛最痛戾的疮疤。比干挖心、箕子佯狂、微子启遁逃……宗室尚且如此,何况蝼蚁般的庶民!流失的人口,空芜的村落,日益空虚的仓廪……王朝的根基正在他脚下无声无息地流散。怒火烧穿了理智的薄壳,他几乎要挥剑怒吼冲锋——

嗡!

一声沉闷至极、仿佛源自大地肺腑的嗡鸣陡然炸响!

不是一声,是九声!自东南西北、天地四极轰然合鸣!

帝辛座下战马惊嘶人立,他猛攥缰绳,稳住身形,骇然环顾。大地在震颤,不是万马奔腾带来的抖动,而是更深、更古老、更磅礴的脉动!远处山峦嗡鸣,河水倒涌!

他腰间佩剑——象征殷商天命的神器——竟不受控制地剧烈震颤,发出不甘的哀鸣!

几乎同时,一股灼烫的热流毫无征兆地从他心口炸开,蛮横地冲撞四肢百骸!血脉在咆哮,像是沉睡了千年的巨龙骤然苏醒!

更恐怖的,是眼前景象——

那些欢呼的“敌国”百姓身上,每一个!竟都蒸腾起肉眼可见的淡金色辉光!微弱,却无比真实!而他自已的掌心,乃至身后最忠诚的亲卫甲胄缝隙间,竟也逸散出同源同质、只是更为灼目磅礴的金色光晕!

辉光与辉光在空中交汇、缠绕、共鸣,应和着那震耳欲聋的九鼎天鸣!

血脉在尖叫!在彼此呼唤!

这不是征伐,不是两国交战……

羲宇的笑声穿透轰鸣,带着一丝怜悯,一丝残酷的嘲弄:“看明白了么,辛?你讨伐的,从来不是敌国。”

帝辛猛地抬头,血丝遍布的眼球死死盯住龙辇上那道身影。

冰冷的话语,最终审判般落下:

“是你亲手抛弃,却又自发汇聚于此的——”

“子民。”

最后两个字,轻如叹息,重若须弥,狠狠将帝辛连人带魂砸入无底深渊。他挺直的脊梁几不可察地晃了一下,指骨因过度用力而泛出青白。

万籁俱寂,唯九鼎余音在天地的血脉里低沉咆哮。

帝辛的法相之力澎湃涌出,人皇之威如怒潮般席卷四方,搅动风云。他身后虚空震荡,金光流转,试图召唤那亘古长存、护佑人族的三皇五帝英灵投影——那是人族共主得享天命的象征,是最高权柄的背书。

然而,虚空之中,唯有流光溢彩,却无半点先祖英迹显现。那法相徒具其型,空有磅礴之力,却失了最核心的魂与认可,如同无根之木,显得虚浮而尴尬。

反观羲宇,只是漫不经心地轻哼一声,带着几分了然与不屑。

下一刻,煌煌赫赫、威压万古的气息自他身后沛然腾起!

燧人氏钻木取火的智慧之光,伏羲氏推演八卦的天地至理,神农氏尝百草的无私大爱,轩辕黄帝征伐四方的赫赫武勋……五帝仁德,照耀八荒。一道道模糊却威严无尽、承载着人族厚重历史与无上荣光的虚影,接连在羲宇身后浮现,虽沉默,却比任何言语都更具力量。它们拱卫着羲宇,目光(即使只是虚影的目光)似乎都落在他的身上,带着一种默许乃至……期许?

“看来,”羲宇的声音平静无波,却字字如惊雷,炸响在帝辛和所有能感知到这一幕的人心神之上,“三皇五帝,人族先祖英灵,早已知道,谁才能真正带领人族走向未来的辉煌。谁,才配得上这‘人皇’之位。天命,已不在殷商。”

噗——!

帝辛身躯剧震,那强行凝聚却得不到回应的人皇法相反噬自身,他喉头一甜,一口鲜血险些喷出,又被他死死咽下,嘴角只渗出一缕刺目的鲜红。骄傲被碾碎,信念在崩塌。比战败更可怕的,是被先祖、被象征人族意志的根源所抛弃。

万民寂静,九鼎的余韵似乎也在无声地诉说着同样的判决。

帝辛的脸色苍白了一瞬,随即涌上一种近乎疯狂的潮红。他死死盯着羲宇,那双曾睥睨天下的眼眸里,此刻翻涌着难以置信、屈辱、暴怒,以及一种……被逼到绝境后孤注一掷的混乱光芒。他脑中无数碎片飞闪——那些关于羲宇神秘崛起的传闻,关于他年龄的模糊,关于他对自已过往那细微的、难以言喻的熟悉感……

一个荒谬、疯狂、却在此刻绝境中唯一能解释一切、甚至可能逆转一切的念头,如同毒藤般猛地缠住了他的心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