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声未落,机要科长匆匆进门:“首长,太原地下党急报,日军第110师团已从石家庄出发!”
副总指挥敛了笑意,转头对参谋道:“给427团发密电,提醒他们提防日军特高课。香月清司可不会信什么‘山区休养’的鬼话。我们能糊弄住一时,可糊弄不了一世。同样,我们能忽悠果府,但不一定忽悠的了日本人。毕竟他们可是有切肤之痛!”
“哈哈”
“哈哈哈”
窑洞里笑声混成一片!
夜幕降临,427团新驻地的篝火旁。
钱伯钧嚼着烤土豆,听林秀儿汇报各方反应:“阎老西明面上发嘉奖令,暗地里派了一个营往长治挪;
重庆的《中央日报》把您夸成‘太原孤忠’,但军统的人已在潞城客栈住下了;
日军更干脆。
小鬼子的特务队化妆成货郎,都已经摸到黎城的家门口了,今早在南门晃悠.....
按照您的吩咐,我们让他们看到您让他们看到的,暂时没有把他们控制起来!”
钱伯钧把土豆皮扔进火堆,火星噼啪炸起:“让他们查!咱们的‘伤兵营’明天就开始‘康复训练’,记得把捷克式机枪架到山顶上!”
正说着,远处突然传来引擎声。
哨兵高喝:“口令!”
黑暗中响起熟悉的山西腔:“山河——回令!”
“铁血!”
很快来人被送到篝火旁边。
钱伯钧霍然起身。
这居然也是一个熟人。
他的名字和427团的炮兵营营长名字一模一样。
是八路军新一团的孙德胜!
后来独立团的骑兵连连长。
死在了小鬼子的扫荡围攻之中。
孙德胜风尘仆仆地跳下马,从怀里掏出一份带体温的文件:“八路军总部让送我送来的,不太好通过电报发送,是日军第36师团在河北方面的布防图。”
他压低声音,“钱团座,你们这出戏可把鬼子整懵了,今早侦察机往山里飞了三趟,愣是没找到‘青峰支队’的营地!”
钱伯钧大笑,火光映得他眉宇间尽是锋芒:“这才刚开始呢!”
夜风掠过山坡,远处传来战士们的操练声,刺刀在月光下连成一片银海。
更远的山坳里,五辆坦克的引擎同时轰鸣,惊起一群夜鸦,扑棱棱飞向晋东南的星空。
清晨的薄雾笼罩着平顺县城,钱伯钧的吉普车碾过青石板路,在县衙门前停下。
他跳下车时,靴底沾着的露水在石阶上留下湿漉漉的脚印。
门口的哨兵刚要敬礼,就被他摆手制止:“去把苏主任和王参谋长叫来,就说有要紧事。”
县衙后院的梨花开得正盛,细碎的花瓣随风飘落在石桌上。
钱伯钧掸了掸肩头的落花,从公文包里取出一沓泛黄的战报。
这些纸张边缘已经卷曲,有些还带着干涸的血迹。
他轻轻抚过最上面那张潞城战役的伤亡名单,指尖在几个划了红圈的名字上顿了顿。
“团座!”苏婉清小跑着进来,武装带上的铜扣叮当作响。
她身后跟着王文仲,这位参谋长手里还拿着半块没吃完的烙饼,显然是刚从食堂被叫来。
钱伯钧把战报往桌上一拍:“准备开庆功大会,就在三天后。把咱们从太原突围到现在所有的战功都统计出来,该授勋的授勋,该表彰的表彰。”
他顿了顿,声音忽然低了几分,“牺牲的弟兄...也不能落下。”
王文仲的烙饼掉在了地上。
他弯腰去捡时,发现自己的手在微微发抖:“团座,这工程量可不小。光是黎城伏击战就有两百多人立功,更别说后来的壶口、长治...”
“所以现在就得干。”钱伯钧从兜里摸出怀表看了看,“中午十二点前,我要见到各营的负责统计战功的干部。对了,”
他转向苏婉清,“去被服厂催催那批新军装,庆功会上总得让弟兄们穿得体面些。”
苏婉清唰地立正,马尾辫在脑后划出利落的弧线:“我这就去安排!”
她转身时,武装带挂住了梨树枝,扯落一簇雪白的花瓣。
上午十点,县衙西厢房已经挤满了人。
各营负责后勤和军功统计的参谋们围着长条桌坐成两排,有个别烟瘾大的正偷偷在桌下搓着烟丝。
辎重营的赵栾拎着暖壶给大伙倒水,滚烫的开水冲进搪瓷缸里,腾起的热气模糊了墙上的作战地图。
“安静!”王文仲敲了敲桌子,“先宣布团座指示。”
他展开文件夹,清了清嗓子:“经团指挥部研究决定,拟于本月十八日在平顺县城召开全团庆功大会,对太原突围以来各次战斗中的有功人员进行表彰...”
话还没说完,三营的老资格参谋周坊就腾地站起来:“王参谋长,我们营在壶口打巷战的时候,有个班全员带伤还端了鬼子机枪巢,这算集体几等功?”
“先登记造册!”苏婉清把一摞空白表格拍在桌上,“各营按时间顺序整理材料,战斗经过要详细,立功表现要具体,证人至少三个。”
她说着抽出一张样表,“像这样,姓名、职务、战斗时间地点、立功事实、证人签字,一个都不能少。”
角落里,刚调来的女干事柳芳茹怯生生举手:“苏主任,重伤员的勋章...怎么送?”
屋里突然安静下来。
赵铁锤手里的暖壶晃了晃,热水洒在鞋面上都没察觉。
“我亲自送。”钱伯钧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他不知何时站在那儿,崭新的校官呢制服在晨光中泛着藏青色的光泽。
阳光穿过他肩膀上的肩章,在砖地上投下细碎的光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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