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是个试图化妆逃跑的日军中尉,此刻正恶狠狠瞪着众人,嘴里叽里咕噜骂着脏话。
“带走!”王耀刚转身,背后突然传来“砰”的枪响。
那鬼子不知从哪摸出颗手雷,刚咬开保险就被警戒的战士一枪爆头。
冒着烟的手雷骨碌碌滚到伪军脚下,吓得他们哭爹喊娘地往壕沟里跳。
王耀飞起一脚将手雷踢进护城河,爆炸激起的水柱淋了众人一身。
此刻东门的战斗已经白热化。
日军在城内的粮库里构筑了环形工事,三挺歪把子机枪组成交叉火力,将冲锋的一营压得抬不起头。
老周趴在弹坑里,眼睁睁看着前面三个战友倒在血泊中。
他吐掉嘴里的泥,突然从尸体堆里拽出个火焰喷射器。
“掩护我!”老周对身后吼了一嗓子,七八颗烟雾弹立刻在阵地前炸开。
他弓着腰在浓烟中穿行,火焰喷射器的油罐在背上哐当作响。
距离日军工事还有二十米时,老周猛地扑进弹坑。
这个参加过茹越口血战的老兵深吸一口气,突然跃起扣动扳机。
三十多米长的火龙从喷口咆哮而出,粘稠的凝固汽油像糖浆般泼在粮库屋顶。
木结构的建筑瞬间变成巨型火炬,躲在里面的日军惨叫着往外跑,身上还带着噼啪燃烧的火苗。
有个火人踉跄着冲到老周面前,被他用喷管狠狠抡倒。
“杀啊!”一营的战士们趁机冲进粮库大院。
张福来端着刺刀挑开仓库大门,迎面撞上五六个背靠背的日军。
这些鬼子显然准备玉碎,雪亮的刺刀在火光中泛着寒光。
双方几乎同时开火,三八大盖和M1加兰德的对射在密闭空间里震耳欲聋。
混战中,张福来被跳弹击中大腿。
他咬牙靠在粮袋上继续射击,突然发现墙角堆着的麻袋在渗油。
是浸了煤粉的粮食!
老张咧嘴一笑,摸出颗手雷咬掉保险,用尽全身力气扔向那堆麻袋。
“轰”的爆炸声中,整个粮库瞬间被粉尘爆炸掀上了天。
冲击波将院墙外的钱伯钧都震了个趔趄。
他扶住指挥所的立柱,看见漫天飞舞的稻谷像金色的雪片般缓缓飘落。
几个日军被气浪抛到半空,又像破麻袋似的摔在街道上。
燃烧的谷粒落在钢盔上叮当作响。
最后的日军残部退守到县衙。
大门早已被坦克炮轰碎,院子里横七竖八躺着伤员。
日军大队长龟田少佐跪在堂前,正用白布擦拭祖传的武士刀。
听见坦克履带碾过青石板的声响,他突然狂笑着挥刀冲向门口。
“太行山号”的炮管微微下调,57穿甲弹直接将这个狂徒拦腰截断。
上半身飞出去时,龟田的手还紧紧握着刀柄。
跟进的步兵们踹开厢房门,发现十几个日军伤兵正互相帮忙拉响手雷。
剧烈的爆炸将雕花门窗炸成碎片,气浪掀翻了院里的石灯笼。
钱伯钧站在县衙的飞檐下,望着战士们押送俘虏走过残破的城墙。
有个小战士边走边啃缴获的压缩饼干,糊了满脸的饼干渣子被硝烟染得漆黑。
“报告伤亡。”钱伯钧的声音有些沙哑。
苏婉清翻开被火药熏黑的笔记本:“阵亡三十七人,重伤六十四。毙敌二百八十余,俘虏伪军一个连。”
她顿了顿,“炮营的弹药消耗...”
“让辎重营去鬼子仓库搬。”钱伯钧摆摆手,突然发现城墙缺口处有亮光闪动。
拿起望远镜一看,原来是林秀儿带着通讯班在架设天线。
县衙前的空地上,卫生连正在抢救伤员。
有个腹部中弹的战士疼得直抽气,却死死攥着染血的军帽不松手。
医护兵掰开他手指才发现,帽子里藏着张全家福。
照片上的老农妇笑得满脸褶子,背后土墙上还贴着褪色的春联。
“给他用吗啡。”钱伯钧蹲下来,轻轻把照片塞回战士怀里。
转身时看见王远山拎着个铁皮桶走来,桶里泡着几十个认不出的金属零件。
“团座,您看这个。”王远山从污水里捞出手掌大的齿轮,“鬼子在县衙后院藏了套精密机床,看样子是修枪械用的。”
他指着桶里其他零件,“还有这些轴承,比咱们兵工厂的强多了。”
钱伯钧眼睛一亮:“全部打包运回平顺!”
话音未落,城外突然传来引擎轰鸣。
三辆满载的卡车驶过浮桥,车头插着的青天白日旗猎猎作响。
打头的驾驶室里,赵铁锤正拿着铁皮喇叭喊:“乡亲们!我们是青峰支队!来发救济粮了!”
原本躲在屋里的百姓渐渐探出头。
有个扎羊角辫的小女孩最先跑出来,怯生生地接过战士递来的麦芽糖。
她舔了一口,突然转身朝巷子里喊:“娘!是甜的!真是甜的!”
这声喊像打开了闸门,潮水般的百姓瞬间涌满了街道。
夕阳西下时,城隍庙前的空地上搭起了戏台。
宣传队正在挂幕布,有个扎武装带的女兵踮着脚往柱子上贴标语。
墨迹未干的“庆祝壶口光复“几个大字在晚风里轻轻晃动,映着台下百姓的笑脸,像幅刚画好的年画。
钱伯钧靠在缴获的装甲车旁,望着炊事班给老乡们分猪肉炖粉条。
有个满头白发的老汉捧着碗不肯接,非要把碗里的肉片拨给旁边的战士。
推让间,肉片掉进篝火里,滋啦一声窜起老高的火苗。
“报告!”通讯兵突然跑来,“平顺急电,日军援军应该接收到壶口遇袭的消息,目前在涉县一带停步不前!”
钱伯钧接过电报扫了一眼,突然笑出声:“这帮龟孙子倒是识相。”
他把电报纸折成飞机,轻轻一掷。
纸飞机掠过篝火,在晚风中划出优美的弧线,最后落在正在喂马的老周脚边。
夜色渐深时,城墙上的哨兵突然鸣枪示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