汽油桶内衬钢板,每次能抛射三十公斤炸药包,此刻它们像群蹲伏的土拨鼠藏在反斜面工事里。
这些本来是钱伯钧打算送给八路军的礼物,只是由于神头岭那边主要是贴身肉搏。
这种大威力的‘重炮’反而没有什么施展的空间,很容易造成误伤。
所以钱伯钧本着造都造了,肯定要拿来用用的原则,这次伏击也就都带上了。
当通讯兵猫腰跑来报告日军先头部队已过两公里界碑时,钱伯钧突然想起什么,对正在啃压缩饼干的赵铁锤笑道:“告诉炊事班,给老子留碗红烧肉。
老子今天不知道为什么,就觉得特别高兴!”
赵铁锤闻言,嘿嘿一笑,伸出两个手指头,“团座,留两碗吧,我也能吃一碗,配上白米饭,滋....”
钱伯钧狠狠的瞪了赵铁锤一眼,“他娘的,占老子的便宜没够,是不?一会儿给我狠狠的揍小鬼子,要是打的好,老子请客,人人有份!”
“哈哈,好的!”
“团座,你就看好吧!”
“是啊,打小鬼子还不是手拿把攥的!”
好家伙,原来身边的一伙众人的注意力都没怎么把即将到来的战斗当回事情。
吃饭睡觉打鬼子,平常事儿而已。
钱伯钧见状,有心给大家泼泼冷水,又觉得自己有点婆婆妈妈。
确实,就眼前的这些小鬼子,不够自己麾下战士揍的。
再说了,就凭现在427团的机动性,打不过,还跑不了吗?
只要是钱伯钧一心想走,小鬼子只能跟在他钱某人的屁股后面吃灰!
时间过得很快,正午的太阳将公路晒得发烫。
日军第132联队先头中队抵达浊漳河支流时,松本大佐终于下令休整。
他心中对于神头岭的战斗,也有自己的算计。
佐藤仗着自己的家族势力不把自己这个师团参谋长放在眼里,有几次都当着一众军官的面,顶着自己下不来台。
虽然前面军情如火,但是相信一顿午饭的时间,佐藤那个废物还是能支撑的。
正好利用这个机会,好好的磨练下那个混蛋。
让他知道知道,没有他松本大爷的支援,他佐藤有的是苦头吃。
所以,哪怕已经半个多小时没有得到神头岭的最新消息了,松本还是决定让部队吃完午饭再说。
132联队的士兵们一大早上刚经过一场大拉练。
没等到好好休息,就又被自家师团参谋长拉出来急行军赶路。
哪怕再训练有素,此刻也有点觉得撑不住,一个个得像被抽掉骨头的皮囊瘫坐在树荫下,辎重兵忙着给骡马卸鞍,有人甚至脱了靴子倒出里面的沙粒。
“原地用餐!二十分钟后继续前进!”传令兵沿着车队奔跑,惊飞了几只啄食马粪的麻雀。
小野太郎靠着卡车轮胎打开饭盒,腌梅子的酸味混着汗臭钻进鼻孔。
他看见不远处机枪小队围成圆圈,钢盔里煮着的味噌汤正冒着热气,有个满脸雀斑的列兵甚至掏出了偷偷藏的清酒。
由于天气有些热,再加上一路赶得太急,底层的士兵们不自觉得就靠近了东南侧树林。
很多人一边吃着午饭,一边开始扎堆往树荫里躲。
此起彼伏得喧闹声,瞬间惊起枫树林里得一群乌鸦。
松本本来在享受着参谋们端过来的精心准备的午餐,见到这种情况,觉得有些不对劲。
他皱眉望向那片在热浪中摇曳的树影,右手不自觉地摸向腰间军刀。
就在这瞬间,天空中传来某种他从未听过的尖啸。
就像是上百把刺刀同时划破棉布的声音。
参谋官手中的饭盒“当啷”落地,米粒粘在骤然惨白的脸上:“炮击!”
这声嘶吼被淹没在震耳欲聋的爆炸声中,第一轮火箭弹拖着橙红色尾焰砸进日军队伍,炸开的火球瞬间吞噬了半个机枪小队。
那个捧着清酒的列兵还保持着递出的姿势,燃烧的右臂却已飞到了十米外的卡车顶上。
钱伯钧的炮兵阵地上,第二波火箭弹刚离架就掀起了炙热的气浪。
装填手们光着膀子搬运弹药,后背上的汗珠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孙德胜的测算声在一片兴奋的怒骂声中,已经变得有些嘶哑:“方位角27-30,距离修正负二百!”
八门重炮的炮管在连续射击中变得暗红,冷却水浇上去立刻腾起白雾。
最疯狂的莫过于没良心炮阵地。
汽油桶每次发射都会陷进土里半尺深,战士们喊着号子把它拽出来,装填手趁机塞进捆着碎铁片的炸药包。
有个新兵捂耳朵慢了半拍,此刻正靠着树干擦鼻血,却见一旁得观测员突然跳起来狂吼,兴奋得挥舞着手中得望远镜:“命中弹药车!”
132联队第一大队的临时驻地此刻已变成人间炼狱。
十二辆卡车在火海中扭曲成焦黑的骨架,满载的弹药接连殉爆,冲击波将日本兵像碎布娃娃般抛向空中。
松本大佐的装甲车被气浪掀翻,他爬出来时正好看见匹受惊的驮马拖着肠子狂奔,马蹄踩爆了某个伤兵的脑袋。
燃烧的汽油顺着路面流淌,形成数条火蛇扑向溃散的士兵。
有个曹长刚组织起二十多人,突然被从天而降的炸药包笼罩。
没良心炮抛射的三十公斤炸药凌空爆炸,冲击波将这队人马瞬间撕成血肉烟花。
“第三轮,放!”孙德胜的吼声在炮兵阵地上回荡。
钱伯钧的望远镜里,日军剩下的士兵们为了躲避炮袭,正像没头苍蝇般涌向枫树林深处。
却不知道,逃得了初一,逃不过十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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