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钱,就是能如此轻易地扭曲灵魂,剥开所有清高的伪装。她的笑容,她温顺的依偎,不过是标好了价码的商品。
这幅画面如此清晰、如此具有腐蚀性,与另一幅景象在顾承宇脑海中形成了刺眼的对比。
那是几年前的一个冬天,司机载着他穿过城北破败的棚户区。
车窗隔绝了外面的寒冷与喧嚣,暖气开得很足。
他无意中瞥见路边,一个裹着单薄旧棉衣的中年男人,在寒风中佝偻着背,奋力蹬着一辆堆满废品的三轮车,车轮在结冰的路面上艰难地打滑。
男人脸上深刻的皱纹里嵌着煤灰,每一次蹬踏都伴随着沉重的喘息,喷出的白气瞬间消散在冰冷的空气里。
那辆锈迹斑斑的三轮车,以及车上那点微不足道的收获,就是那个男人赖以生存的一切。
顾承宇甚至能想象到,那点微薄的收入,可能只够支撑一个四面漏风的家里,一顿勉强果腹的晚餐。
窗外的寒冷似乎穿透了防弹玻璃,让他指尖微微发凉。他下意识地摸了摸手腕上价值连城的百达翡丽,那冰冷的金属触感在此刻却带着一种灼烧般的讽刺。
这就是绵羊。
校花女神在私密空间里为他一人展露的、被金钱彻底扭曲的谄媚面孔,棚户区男人在寒风中挣扎求生的佝偻背影。
这两幅画面在顾承宇脑海中激烈地碰撞、重叠。
没有牧场,他所拥有的一切知识、技能、甚至那令人艳羡的财富本身,都脆弱得像阳光下七彩的泡沫。
别人眼中高不可攀的女神,在他面前可以俯首;而那个在寒风中挣扎的男人,也许只要顾氏集团某个项目动动土,就能轻易碾碎他那点可怜的营生。
他享受的一切特权,顶级的教育、奢华的座驾、前呼后拥的奉承、以及轻易就能获得的爱慕,都根植于顾氏这棵大树所提供的牧场之上。
离开了这片牧场,他顾承宇是谁?
那些围绕着他的光环和谄媚会瞬间消散,他可能连那个蹬三轮的男人都不如,至少对方还有在泥泞中挣扎求生的力气和韧性。
放弃这一切?去做一只在寒风中瑟瑟发抖,为了一口草料就要拼尽全力的绵羊?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一种深入骨髓的恐惧和强烈的排斥感瞬间淹没。
他早已习惯了站在高处俯瞰,习惯了财富带来的便利和特权带来的掌控感。
让他放弃这一切,像那个棚户区的男人一样挣扎求生?像那个夜晚的林薇一样,为了一个微不足道的价码就剥去所有伪装?
不!
绝对不行!
他攥紧的拳头指节因为用力而发出轻微的“咔哒”声,指节上的血色褪尽,只剩下一种冰冷的苍白。
这不是挣扎,而是某种东西在内心被碾碎后,又被更坚硬、更冰冷的东西强行凝聚。
他抬起头,迎向父亲那双混合着疲惫与狠厉的眼睛。
“我明白了,父亲。”顾承宇的声音不再颤抖,反而带着一种异样的平静,那平静之下,是刚刚被恐惧和现实淬炼出的、属于顾氏继承人的冷酷决心。
“那我们的选择是什么?”顾承宇问道。
“未来的时代,是属于超凡者的时代。”顾晏辰摸了摸手上的徽纹。
看着徽纹上那个莫比乌斯之环的图标,顾承宇明白,父亲心中或许已经做出了选择。
哪怕是站队,也得趁早才好,那样他们才能在未来占据更多的牧场。
虽然输了会一败涂地,可若是赢了,他们顾氏集团未尝没有一飞冲天的可能。
至于不选?那是唯一的必死之路,想都不要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