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学的那些东西并非没有价值。”顾晏辰的声音缓了些,指尖轻轻敲着桌面,目光落在儿子紧绷的侧脸上,“只不过,那都是用来牧羊的知识。”
他顿了顿,拿起桌上那枚莫比乌斯环徽纹,冰凉的金属触感透过指尖传来:“但想要牧羊,首先得有一片牧场,不是吗?”
顾承宇的喉结滚动了一下,没敢接话。
顾晏辰将徽纹放回桌面,发出轻微的碰撞声,眼神陡然沉了下去:
“那你觉得,这片牧场,要怎么才能攥在手里?”
“要...要站队!”顾承宇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像是终于从混沌里抓住了一丝清明。
顾晏辰喉间低低地“嗯”了一声,指尖在徽纹上反复摩挲:“小宇,看来你已经明白了一些。”
他抬眼看向儿子,眼底的疲惫混着狠厉,“这件事情,我们没得选,无论是联盟,还是另一边,我们都得罪不起。”
他忽然加重了语气,每一个字都像砸在地上:“一旦站错了队伍,顾氏集团的结局,只有覆灭。”
“那我们...就不能哪一边都不选吗?”顾承宇攥紧拳头,指节泛白,像是还在做最后的挣扎。
顾晏辰忽然笑了,笑声里裹着自嘲:“呵呵,你说得轻巧。恐怕现在有不少人都抱着这念头。”
他俯身逼近儿子,眼神里的寒意几乎要将人冻伤,“可墙头草从来都是最先被铲掉的。等他们决出胜负,清算的时候,第一个要拔的就是我们这些想躲的。”
他顿了顿,一字一句地问:“你愿意放弃现在的一切,去当一只绵羊吗?”
“绵羊...”顾承宇喃喃地重复着这个词,声音轻得像羽毛飘落。
身为顾氏集团的少主,他虽然没有真正体会过绵羊的生活,但也早已不是懵懂无知的孩子。
父亲那句冰冷的质问,像一把手术刀,精准地剖开了他内心深处一直回避审视的角落。
绵羊?
这个词瞬间点燃了他记忆的引信。
那是他十八岁那年的夏天,一个燥热的傍晚。
他坐在车里等人,百无聊赖地看着校门口的人流。
就在这时,被誉为“冰山女神”的林薇在一群男生的簇拥下走了出来
她像自带光环,步履从容,下巴微扬,对那些围绕着她、献着殷勤的追求者们只是淡淡地回应,眼神里带着一种习以为常的清高和疏离。
阳光给她镀上了一层金边,让她看起来遥不可及。
当时的顾承宇只觉得这场景很有趣。
不知是出于少年人的恶作剧心理,还是单纯想看看那层冰壳下藏着什么,他心血来潮,对司机低声吩咐了几句。
很快,一个不起眼的人靠近了林薇,在她耳边低语了什么,并递上了一张卡片。
顾承宇远远地看着,他看到林薇脸上那完美的清冷面具第一次出现了裂痕,是难以置信,然后是挣扎,最后是一种被巨大诱惑击中的恍惚。
然后就在当晚。
在一间私密性极高的会所包厢里,顾承宇见到了完全不同的林薇。
那个白天还高高在上、被众星捧月的女神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带着紧张、试探,却又极力展示着从未在人前显露过的柔媚与顺从的女孩。
她小心翼翼地靠近,眼神里没有了疏离,只有一种近乎讨好的专注。她为他倒酒,轻声细语地说话,甚至笨拙地尝试着取悦他。
她展示出的姿态、语气、眼神,是她那些追求者们穷尽想象也无法触及的领域。
顾承宇冷眼旁观,心底没有征服的喜悦,只有一种冰冷的、近乎残酷的洞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