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年仅六岁的福临在大玉儿多尔衮等人的拥立下,继承皇太极的汗位以来,原先剑拔弩张的皇位争夺战暂时平息。
各方势力,包括实力最强的肃亲王豪格、睿亲王多尔衮以及郑亲王济尔哈朗等,形成了一种共同辅政的格局。
令人意外的是,就连原本最具资格继承皇位、却最终失利的豪格,在这半年里也表现得异常安分,并未再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
国家的日常政务,由豪格、多尔衮、济尔哈朗等几位亲王、郡王共同商议处理。
而深居宫中的孝庄文皇后大玉儿,则展现出高超的政治手腕和远见。
她深知自己的儿子福临年幼,皇位得来不易,根基未稳,最大的潜在威胁正是那位功勋卓著、且原本更具继承权的长子豪格。
为了化解这份潜在的危机,稳固儿子的帝位,大玉儿持续地向豪格释放善意,极力缓和与他的关系。
她不断以皇帝福临的名义提升豪格的待遇和尊荣。
赏赐的金银珠宝、庄园奴仆自不必,在礼仪规制上,更是给予了极高的殊荣。
如今豪格在朝中的地位,几乎与摄政王多尔衮齐平。
他面见皇帝福临时,无需行跪拜大礼,只需躬身即可。
他享有直接上朝议事的权力,甚至在某些场合,其班次仅略次于多尔衮。
这些超规格的待遇,明眼人都能看出,是大玉儿为了安抚豪格,弥补其失去皇位的心理差,所做出的精心安排。
毕竟这个时候大家都已经回过味来了,皇太极死前肯定是准备把皇位传给豪格的,只不过最终却被大玉儿和多尔衮给摘了桃子。
不过眼下大局已定,众人也不好再些什么了。
可大玉儿心里跟明镜似的,她知道这笔账豪格心里不可能不记着。
但如今木已成舟,福临已是名正言顺的皇帝,得到了大多数贝勒大臣的承认,豪格即便心有不甘,在现实面前也暂时无力回天。
既然大局已定,大玉儿认为与其继续猜忌、防范豪格,导致兄弟阋墙,内部不稳,不如主动示好,化干戈为玉帛。
毕竟福临年纪尚,未来亲政之前,还需要倚仗豪格这位战功赫赫的兄长来辅佐,共同对抗强大的明朝。
毕竟兄弟和睦,总好过反目成仇,让外人有机可乘。
对于大玉儿的这种怀柔策略,睿亲王多尔衮内心最初是有些不情愿的。
他与豪格之间本就存在竞争和矛盾,自然不希望豪格的权势和地位过分膨胀,威胁到自己的摄政地位。
但在大玉儿的耐心劝和权衡利弊下,多尔衮最终还是选择了顺水推舟,默认了现状。
因为他也不傻,深知当前最大的、共同的敌人是关内的大明王朝。
如果在这个时候,大清内部因为权力斗争而先乱起来,那无疑是自毁长城,后果不堪设想。
维持表面的团结,一致对外,才是符合所有人利益的理性选择。
然而世间之事,往往难以尽如人意。
就在这片看似平静的湖水之下,一股危险的暗流正在沈阳城的深处悄然涌动,即将打破这脆弱的平衡。
这天晚上,沈阳城笼罩在早春的寒意和浓重的夜色之中。
肃亲王府邸内,灯火通明,却透着一股压抑的气息。
书房里,豪格正独自一人坐在铺着虎皮的太师椅上,面前的红木桌上摆着几碟下酒菜和一壶烈酒。
他已经喝了不少,脸色酡红,眼神有些迷离,但却没有丝毫醉酒的欢愉,反而眉宇间凝结着化不开的郁结之气。
虽然这半年来,从皇宫里的大玉儿、幼帝福临,到朝堂上的多尔衮等人,对他这个肃亲王可谓是给足了面子,该有的尊荣一样不少,甚至远超常规。
但这一切在豪格看来都像是嗟来之食,是对他失去皇位的一种补偿和安抚,非但不能让他感到荣耀,反而更像是一种无声的羞辱。
要知道他豪格可是太祖努尔哈赤之孙,太宗皇太极的长子,自幼随父征战,立下赫赫战功,在军中和宗室中威望素著。
父亲皇太极驾崩之时,无论从功绩、资历还是长幼顺序,他都是最有力的皇位继承人。
那金銮殿上的宝座,本该是属于他的!
可是现在,他只能以一个亲王的身份每日上朝,对着那个年仅六岁、什么都不懂的侄儿福临躬身行礼,看着他那的身影坐在本该属于自己的皇位上。
每一次朝会,对豪格而言都是一种煎熬,内心深处如同被毒蛇啃噬般痛苦。
他从来都不想只做一个位高权重的王爷,他渴望的是君临天下,是像他父亲那样执掌乾坤!那种至高无上的权力感和成就感,是任何王爷的尊荣都无法比拟的。
“凭什么.凭什么.”
豪格喃喃自语,又猛灌了一口辛辣的烧酒,灼热的液体从喉咙一直烧到胃里,却烧不灭心中的冰冷和不甘。
他知道,从自己当初在压力下被迫承认福临即位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经彻底失去了问鼎皇位的机会。
大清国的法统已经确立,福临是皇帝,而他豪格,注定只能是个臣子。
这个认知像一根毒刺,深深扎在他的心头,时间越久,越是痛彻心扉。
越想越是烦闷,酒意也阵阵上涌。
最终,豪格支撑不住,迷迷糊糊地趴在了桌子上,沉重的眼皮合上,陷入了昏睡之中,只有粗重的呼吸声在寂静的书房里回响。
然而,就在豪格借酒浇愁、昏然入睡的同时,一场针对他的阴谋正在沈阳城的夜色掩护下悄然展开。
一队大约二十人左右的黑衣人如同鬼魅般借着夜色的掩护,悄无声息地潜行到了肃亲王府外围的巷道阴影之中。
这些人个个身手矫健,行动迅捷,显然训练有素。
更引人注目的是,他们中间还有两人肩上各自扛着一个沉甸甸的麻袋,麻袋口被绳索紧紧扎住,也不知道里面装的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