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好此时闲闲，我为阿菀绾起灵蛇髻。”谢锦安两手拢起顾菀的发，将那发从顾菀的肩颈处拨开，探了探顾菀的后颈，见没有出汗，这才温声道：“幸而今日屋内清爽，否则阿菀出了汗，身上必然是不舒服的。”

琥珀、珍珠和珊瑚奉顾菀的命送太皇太后三拨人回去，留下了琉璃近身伺候。

琉璃闻言，早就将放了绾发工具的盒子拿来，放置于手边的小几上，再将一面可以开合的珊瑚方铜镜送到顾菀手边，最后呈上了一盘鲜切的果子，这才带着人退下，遥遥候在正殿门外。

“如今工具齐全，只等锦安为我绾发了。”顾菀将那铜镜挪远了些，明眸对着谢锦安一眨：“我若举着铜镜看，锦安说不准就要紧张，倒不如等绾好头发再看，做个惊喜。”

谢锦安轻轻一咳，俊面微红，明显是想到了昨夜，自己被顾菀注视着，居然差点忘记先抹香油，再上凤仙花泥的步骤。

“若阿菀不看着，等会儿背身过去，只能盯着窗纱上的花纹，岂不无聊？”谢锦安瞧果盘中的去籽石榴极为可人，伸手舀了一勺喂给顾菀：“要是阿菀看着，见我有哪个地方做错的，还可以开口给我指点一番。”

口中有酸甜的石榴汁爆开，美得顾菀眼角眉梢都流淌出笑意：“我还没看够昨个儿染的亮粉蔻丹呢，怎会觉得无聊？”

“更何况，不论是描眉还是染蔻丹，你都做得极好，哪儿还需要我指点。”

一边说，顾菀一边背过身去，嗓音中含了亮晶晶的期许：“锦安快来，我已经是等不及了。”

她一动，被拢起的青丝就如流淌的小溪一样，流动起一阵清香。

这阵清香幽袅，扑面而来，恍得谢锦安心尖跳动。

——他的阿菀，怎么能背影都这么好看呢？

薄唇忍不住抿起一点好看的弧度，他用手托了托顾菀的腰，将一个厚厚的软枕垫到他与顾菀之间，防止顾菀背后没有依靠，觉着腰酸不舒服。

然后谢锦安选了一把半月形祥云狮子纹的银梳子，上头的梳齿较为圆润，不会刺到头皮。

他一点一点、十分仔细地给顾菀将整头的青丝都梳理了一遍，确保没有打结的地方。

力道也极为合适，梳得顾菀发出舒适的喟叹：“每日疏通头发的时候，当真是极为舒服的。”

恍惚间连心绪都能被梳理得宁静沉着下来。

顾菀喜欢，谢锦安更是欢喜：“那我每日都这样给阿菀梳一遍。”

“阿菀应当早些同我讲喜爱梳头，我在王府时就给练起来，今日还是手脚生疏的。”

“朝政繁忙且要紧，不拘哪一日得空就行。”顾菀闻言笑道：“你若每一日都这样，珊瑚可找不到差事做了，回头要来哭诉自己白拿俸禄，反倒叫皇帝陛下代替她做事，心里惶恐。”

谢锦安亦是含笑应道：“能者多劳，我身为阿菀的夫君，自是要日日服侍阿菀，就让珊瑚捡了这个便宜罢。”

几句话的功夫，谢锦安已然理顺了顾菀的青丝，此时依着从尚宫那儿学来的方法，用银梳的梳背将头发均分成几股，随后仿照麻花的模样，交错盘曲、扭转联合，同时抓着乌发的手往头顶带去，方便拧成的头发盘结在头顶。

盘结这一步最难，谢锦安不动声色重试了两三回，动作格外轻柔，避免有扯到顾菀的可能。

顾菀只装作不知道，垂眼对着日光欣赏蔻丹。

等到有簪子簪入，谢锦安在背后轻吁一声，她才蜜声开口：“是不是好了呀？”

“是，阿菀瞧瞧我的手艺怎么样？”谢锦安将铜镜打开，俯身递到顾菀面前，再调整好角度。

顾菀擡眸望去。

她的发的确被盘起，用一根长长的八宝琉璃簪固定住，有米珠流苏坠下，增添了一抹清新淡雅之色。

那发髻微微斜出，能看出一点儿灵蛇髻的影子，但大体上偏于规整，有些近似单螺髻。鬓角出有一点儿碎发留着，在夏日倒也显得俏皮，只是能看出绾发之人是第一回尝试。

虽不是十分完美，但顾菀却十分满意和喜悦。

她抿着笑，盈盈的眸光在镜中与谢锦安对上，嗓音像是刚饮过一整碗浓稠的桂花蜜，甜得谢锦安心房发颤。

“锦安，我好喜欢。”

随着顾菀微微侧首的动作，她丰润嫣红、状似樱桃的唇与谢锦安的唇隐隐相触。

她似乎很期待，偏又苦恼地蹙起眉头，对谢锦安问道：

“锦安，我又想亲你了，该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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