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孕（三）

顾菀见谢锦安这样郑重其事，以为是有要事要说。

结果最后在她面前沉默半晌，才颇为紧张地道了这一句，言语间有难以发觉的紧张与期盼。

“自然可以。”顾菀将自己放在小腹上的手拿下，颇有些忍俊不禁，往床下挪了挪：“你想什么时候摸都是可以的——只是现在还感觉不出什么来。”

“连我自己按着都没有什么感觉呢。”

谢锦安却慌忙擡手止住了顾菀的动作，像是捧着易碎的琉璃花一样：“阿菀别动，我自己来就好。”

说罢，他神色轻敛，眉头微微拧起，如同碰见了朝堂上难解的问题，容色严肃庄正，小心翼翼地伸出手，在空中微微轻颤着向前摸索。

等到指尖一触碰到顾菀腹间轻软的衣物，就有些控制不住地往后微微一缩。

好似一个从未见过珍宝的人，乍然看见宝物在前，忍不住去触碰，却又害怕一触碰，下一刻那宝贝就会消失掉。

恍惚如黄粱一梦。

如此反复犹豫两三次，谢锦安好看的薄唇抿得愈发紧了。

顾菀亦并不催促，只一双明眸吟吟如春意，含着朝露一样柔润的笑意，看着谢锦安露出清浅又幸福的笑容。

到第五次时，谢锦安的指尖才未曾后退，转而将整个手掌都覆在顾菀温软的小腹之上。

他严丝合缝地贴着，神色严肃极了，将整个人身心都投入到感受中去。

大约一刻钟后，谢锦安才将自己的手掌缓缓拿下，给顾菀整了整衣衫，面庞上的严正神色渐渐褪去，转而变成一种与顾菀如出一辙的甜蜜神色。

“阿菀说得对，现下孩子的确是太小了。”实在没有感受出什么的谢锦安，在眼角挂上了一抹惆色，却掩不住唇角美满的笑容：“不过，我感觉还是和以往有些不一样的，按在上面的时候，觉着自己的心跳得比从前要快上许多。”

外头的叶时已然是战战兢兢，从外头探出一个脑袋，轻声提醒道：“陛下，已然快到上朝的时辰了，陛下应当用完早膳，去紫宸殿听候臣工汇报。”

顾菀闻言惊讶了一下，这才想起转头去看屋子里的夜漏，果然见时辰快到了。

看谢锦安并未第一时间应答，而是依旧紧紧盯着自己，就伸手推了推谢锦安：“今儿可是登基后，你头一回上朝，不论如何都不能迟到取消的，不然你就等着御史们尽职尽责弹劾于你。”

“我原打算，今日给阿菀绾发的。”谢锦安听得顾菀的话，方站起身，伸手绕了绕顾菀满头柔顺的青丝。

口吻中颇有遗憾之意。

顾菀捉了谢锦安的手，仰面笑道：“你当真是傻了，等你下朝回来，我等着你绾发就是。”

“好，你记得叫琥珀把一应洗漱、早膳的用具都拿到内室来，就不让你四处走动劳累。”谢锦安反手勾住顾菀的小指，温声细语：“皇祖母那儿，我派扶间过去走一趟，告知这个喜事，顺便请皇祖母等一等，待我下朝后再和你一起去请安。”

“如今时辰尚早，等快到午时，就将祖母从镇国中尉府接到宫里来，陪陪阿菀。”

他知道顾菀是个重视孝道之人，不会想趁此免去给太皇太后的请安，又因有孕，难免会思量着家人，将顾老夫人接进宫是最为合适不过。

果然顾菀欢喜许多：“好，你快去吧，我这儿还有琥珀琉璃，要用什么姜总管也会即刻捧了来。”

谢锦安瞧着顾菀的笑靥便心软，俯身在顾菀的颊上落下一个吻，这才匆匆去外头用了些早膳，随后坐上龙辇，往紫宸殿走。

路上经过御花园火红一片的石榴树，谢锦安就陷入沉思，对叶时说道：“朕听闻女子有孕，口味上都爱吃偏酸一些的，琥珀也是道皇后近两月口味爱辣爱酸，但阿菀昨日又想吃裹满了糖霜的蜜饯——你去御膳房走一趟，叫他们各色偏酸偏甜的蜜饯、水果都备上，每日的膳食除了椒房殿点名要用的，都要做不同的菜色，直到摸索出皇后喜欢的，在进行轮换。”

“不光御膳房，殿中省和皇宫各部都要去走一趟，务必以皇后的需要为最先。”

叶时知道此事十分重要，当即应下：“皇上放心，奴才亲自去吩咐一趟，顺便敲打敲打。”

虽说现下皇宫的宫人，已然经过皇后娘娘的手，不怕有那等阳奉阴违的胆大奴才，可就怕底下有人想要争得主子的欢心，相互下套，最后反而弄巧成拙，叫皇后娘娘不舒服。

谢锦安走后，整个椒房殿的宫人都活络起来，由琥珀带着给顾菀道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