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突然很想知道,如果奶奶还活着的话,再看到我这个两年未见且早已无法继续“长高”的孙儿时,又会在我的身上,“突然”发现,哪些变化呢?
我也很想和她说一说,通过这两年的忙碌,我在工作上,都取得的哪些傲人的成绩。
可惜,这一切的一切,在奶奶的遗体面前,已没了任何意义。
“奶奶。”
我试着唤了一句,希冀着可以发生某种奇迹:
她听到我的呼唤,睁开眼睛,跟我说:“哎呦大孙子,你可回来啦!这咋这么冷呢,快扶奶奶起来,带我回家!”
可惜,我等了好半晌,也没能等到,任何回应。
她当然不会给我回应。
她已经死了,又怎么可能给我回应?
即便如此,我却无法甘心!
于是,我提高了嗓门,又喊了一声:“奶奶!”
除了制冷机的“嗡嗡”声外,依旧没有任何回音。
不知何时,我的整个上半身,已经全都趴伏在那个透明的“玻璃罩”上。
我是一个有着丰富战斗经验的消防员,在职业生涯里参与过的近千次抢险救援中,早已见惯了生死。
除了自己的爸爸外,我更是在出席过的许多葬礼中,见识过无数的别离。
可却只在清晰地感受到,那块“玻璃罩”的“冰凉”后,才第一次对“天人永隔”四个字,有了切身的体会!
“奶奶。”
我又唤了一声。
这一次,我叫的很轻。
因为我终于开始试着接受,她真的已经死了的事实。
死人,是听不见我的呼唤的。
可我就是难以克制,心中那想要去疯狂“喊醒”她的冲动。
哪怕我清楚地知道,躺在我眼前的,只是一具冰冷的尸体。
就在我纠结着,该不该在奶奶的遗体前,纵容自己的感情,继续做一些毫无意义的事情时,身后突然传来了大帝的一声轻咳。
我没有回头。
只是那一瞬间,我突然很想笑。
因为我猜到他这声明显有些刻意的“提醒”,是怕自己若出现的太过“悄然”的话,会吓到沉浸于悲痛的我。
可就是那么一瞬间的分神,我心中却立刻产生了深深地罪恶感觉。
在这种悲伤的场合下,我怎么还有“笑”的心情?
难道,我他妈的是一个“畜生”?
但我一时又想不明白,如果我若真的没忍住,果然在奶奶的遗体前,没心没肺地笑了出来的话,那对于我这个“畜生”的行为,做出“畜生”评价的人,又会是谁呢?
虽然想不明白,但我无比确定的是,这个做出评价的人,一定不会是“我”。
在这个世界上,凡不是“我”的,即是“别人”。
而“我”的“罪恶感”,又完全来自于“别人”的“教导”。
想到这里,我忽然就理解了老叔之前看我的眼神里,为什么会有“愧疚”。
因为“害怕”而没有“守灵”的他,很在乎我这个被他称呼为“大侄子”的“别人”,对他的“害怕”,做出“评价”。
可能老叔忘了,在“啃老”的同时,他也做到了全程都留在奶奶的身边尽孝啊。
与在奶奶生病期间以及弥留时刻,一直都有守在床前的老叔比起来,我才应该是那个“愧疚”之人才对,不是吗?
我凭什么去评价?
“别人”又凭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