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听呼哧一下,对方眼睛溶解了,滚出大滴大滴黑血。它朝旁一蹿,游出数米之远,失声尖叫,声音如同婴童哭泣。
温见雪一时之间,心头发震,他看着对面,叹了口气,收起了剑,将鬼葫往药盒一收,拔地就走。
方走两步,一道腥风从后袭来,不及回头,又是一道剧烈的响动,此刻,腥风散去,周遭漫出一片淡黑。
温见雪这时回头,瞧见鱼妖断成两截,内脏流出,轻的往上,重的随着尸体往下。
再细看,那尸体是被剑削成两截,而他的剑还在手头。
温见雪心下顿时有了底,他环顾四周,没见着什么,道:“不知哪位道友出手相助,还请现身。我乃剑宗弟子,蒙此相助,满心欢喜,特备薄酒淡饭,聊表谢意。”
“文邹邹!”忽而响起一道嫌弃的声音。
温见雪竖起耳朵,只觉声音耳熟,稍加一想,立刻知晓来者,眼前一亮,道:“谢琅!”话音刚落,周遭湖水轻微一动,有人从旁贴来,一把搂住他的腰,将他捞上岸。
“上去说话,你也不嫌冷。”到了岸上,对方也就松了手。
温见雪朝他看去。
这人相较从前,长高不少,脸部轮廓同五官都凌厉了起来,打眼一看,分外阴郁,不过因着长相出挑,依然是个实打实的俊美少年郎。
对方戴着右阴坠,明亮银饰从温见雪眼前划过,令温见雪想起了旧时趣事。
他忍了又忍,方才没笑,提拎着湿漉漉的袍摆,抖上一抖,也不急着自己,先给对方掐了个火诀,烘干头发与衣服。
“你不是说要过些日子,寻个宜出行的日子出山吗,怎么这个时候就出山了?也不告诉我一声,我也好去接你。”温见雪道。
抽空另掐一个火诀,丢自己身上,也把头发与衣服烘干。
那避水珠只是能叫人能够在水下呼吸,并不能防水,倘若防水,水下行动又不便了。
谢琅道:“我想给你个惊喜。现在看来,你倒给了我个惊喜!”
他冷着脸,“好端端,心软什么?幸亏寒前辈告知了我你的踪迹,且我来时正好见那鱼妖偷袭,否则你现在即便不死也得被挖去块肉!”
温见雪也意识到错误了,此刻挨训,老老实实。
“好好长长教训!”
“嗯呢。”
谢琅骂了一通,气也消完了,一把握住温见雪的手。“冰冷,寒气入体可就好办了。”
温见雪小声说道:“我提前吃了御寒丹,不会。”
谢琅给他搓手,搓热了方才松手,道:“要这什么灵药,怎么不叫其他人给你弄回去,自己还来跑一趟,不嫌烦。”
温见雪道:“这东西不好保存,我亲自走一趟放心,急用呢。”
谢琅斜他一眼,又摸他脸颊,也冷,翻了翻乾坤袋,翻出一件墨狐裘,要他暖和了再脱。两人一道寻个客栈住下,许久没有见过面,且要好好一聚,另外就是天色已晚,留在外面并不安全。
路上,温见雪问他一路过来可有看见什么新鲜事情,说来听听。
谢琅没遇到什么,不过温见雪想听,他编也能编出几个。温见雪起初听得很认真,意识到对方在编,也不爱听了,喊了住嘴。
两人打打闹闹到了客栈,情谊半点不淡。两人有用联络玉佩联系,情谊想淡,说来也难。
客栈多得是空闲房间,温见雪和谢琅要了个天号房。这房是个套房,有两个房间,配一厅一浴室一厨房,外加正对着水上运河的走廊。
谢琅到了地方,先点了茶水和吃食,伙计端了上来,他又不知从哪里薅了一只烹饪妥帖的小羊羔,以及几坛酒,一一摆放在桌上。
温见雪把鬼葫的根茎折了下来,清去杂质,浸入药液里,调整温度,细心收好,待到几个时辰后,还要重新用药液过一遍。他忙完这些,在桌前坐定,对方已经给他倒了一碗酒。
“喝过没有?”谢琅问。
温见雪道:“喝一点可以。”他凑进嗅了嗅,酒香扑鼻,但没有一点生涩之味,仔细一闻,似乎藏着秋天稻子气息。
这是难得一遇的好酒。
“哪来的?”温见雪问。
谢琅道:“山中大妖哪里换的。”温见雪走后,他一直勤勤恳恳修炼,不想山中闹事的越来越多,他不得已,也掺和其中,压制了一番,从而结识了一些滑头大妖。
这些大妖活了几百年,什么好东西没有?谢琅就提了东西友好与他们交易。
温见雪与谢琅靠着窗户,听着雨声无忧无虑喝酒,他们不再谈着正事,反而说了说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细细碎碎的共同浪费时间,也不觉无聊。
温见雪有些醉意,想要换个地方休息,他稍一撑桌,眼前开始摇晃起来,天旋地转,最后身体不受控制,直往后仰。
谢琅没有一点醉意,眼疾手快,揪住他衣领,把他按住原地。随后他放下酒坛,起身跳跃,一把将温见雪抄起,放到最大房间的床上,又给他洗漱,脱了外衣,叫他快睡。
温见雪脑子乱糟糟,他睁着眼睛看谢琅,看了一会,想到一日同门见他满脸笑容,捧着联络玉佩跟谢琅闲聊,打趣他是不是在跟他的心上人聊天,不由对谢琅抱怨道:“我们再聊下去,你就要变我道侣了。”
谢琅闻言,愣了愣,他舔了舔有些干燥的唇瓣,反应过来,好笑道:“你在瞎说什么?”
温见雪拿脸蹭蹭他的手,回道:“道侣。”
谢琅不知为什么心跳有点快,他扫一眼满脸泛红,眼睛雪亮的温见雪,道:“睡你的吧,醉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