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日,有一人剑引雷霆,一气化三清,一剑平定了魔都之乱。
魔都中心,高楼的天台边缘,罡风烈烈。
姬小鹿盘膝坐着。
五年光阴,青丘灵脉的洗练和古老仙法的打磨,彻底剥去了他身上最后一点属于“人”的毛躁和温度。
皮肤是冷玉的白,在魔都永不熄灭的霓虹污染下,透着一股非人的质感。
黑色碎发被高空的风扯得凌乱,露出底下那双眼睛。
空的。
倒映着脚下这座庞大、喧嚣、灯火流淌的不夜城,却一丝波澜也无。
高楼林立,车流如织,人类的悲欢离合在那些亮着灯的格子里上演,于他,不过是背景板上无意义的噪点。
身上那件洗得发白、样式古怪的旧道袍,松松垮垮罩着清瘦却蕴着恐怖力量的身躯,是唯一还连着过去的线。
他像一尊被遗忘在时间缝隙里的玉雕,被这座城市托举到离天最近的地方,沉默地镇守着。
只有一种东西能让他冰冷的眼珠产生极其微弱的转动——
怪灵的气息。
但凡有一丝阴冷、污秽、非人的邪气在魔都的某个角落冒出苗头,上一刻还静坐如亘古磐石的身影,下一刻便化作一道肉眼几乎无法捕捉的淡青色虚影。
如一线割裂夜幕的流光,直坠而下。
剑气无形,却比雷霆更暴烈。
无论是藏匿在下水道里啃噬腐尸的食秽魔,还是盘踞在烂尾楼顶吞吐月华的画皮妖,甚至试图在跨江大桥上掀起百丈黑浪兴风作浪的河伯残念……
只要那缕代表死亡与净化的青芒闪过,瞬间便是妖血泼天,魔躯崩解,连一声完整的惨嚎都留不下。
斩妖,除魔。
周而复始。
他成了魔都上空最锋利也最沉默的剑。
斩尽邪祟,却对人间烟火彻底关闭了感知。
故人不是没来过。
顾清秋的生意又蒸蒸日上了,越来越多的怪灵事件暴露在大众的视野中,风水界从世界的暗面浮出水面,顾清秋乘势而起。
她的私人直升机轰鸣着悬停在天台外。
舱门拉开,他一身利落的黑色风衣,隔着狂暴的气流死死盯着天台边缘那抹孤绝的白。
“小鹿!跟我回去!”
她的声音被螺旋桨的噪音撕扯得破碎,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恳求。
姬小鹿连眼睫都未曾颤动一下,仿佛那巨大的噪音和迫近的钢铁巨物只是掠过耳畔的一缕微风。
直升机悬停了足足十分钟,顾清秋的脸色由焦灼转为铁青,最终化为一片冰冷的失望,舱门重重关上,飞机不甘地调头离去。
叶辰是坐着轮椅被保镖推上来的。
昔日山岳般可靠的男人,如今瘦削得厉害,裹在厚厚的毛毯里,脸色是久不见阳光的苍白。
他看着姬小鹿的背影,嘴唇翕动,千言万语堵在喉头,最终只化作一声沉沉的、带着无尽疲惫的叹息。
“小鹿…回家吧。”
声音干涩沙哑,被高楼的风吹得七零八落。